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勸君惜取少年時 (第九章) 作者: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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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4-25 11:00:0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勸君惜取少年時】
作者:三天
2023-9-27發表於第一會所
第九章 楊明皓收到紀穎渝說她返校的消息時,並不是預告,而是已經到了。 楊明皓原本以為紀穎渝暑假就會回來,但紀穎渝說難得去一趟香港,就又多留了兩個月,參加了她任課老師組織的一個暑期項目,所以紀穎渝是大三開學才返回母校。
大三的楊明皓已經成了學院本科學生工作的負責人,所以提前返校,安排迎新事宜。所以當他收到紀穎渝的信息的時候,他正在給大二新晉的師兄師姐們講解工作安排,指揮各種事宜,所以等他停下來,看向手機的時候,那是一個熟悉的號碼。
這一年多里,他時常期盼著這個號碼能重新啟用,能像從前那樣每天給他發消息,如今消息真的到來的時候,卻有點不真實感,所以當螢幕上亮起一行字 「體委我回來了,你今天在學校嗎」
楊明皓愣了幾秒後,抬起頭說
「今天會議先到這裡,各個環節的負責人自行安排做好準備工作,有問題群里溝通」
然後下一秒,剛剛在師弟師妹眼中還無比穩重的楊師兄,轉身一個快步往教室外走,腳步甚至匆忙得下講台時一個踉蹌差點摔倒,但他沒有止步,而是繼續往教室外沖。
楊明皓幾乎是小跑到自己宿舍樓下,然後就看見了一個人站在宣傳欄前饒有興趣地看著各種各樣迎新海報的紀穎渝。
雖然離上次見面也只過去了幾個月,但重新在母校校園見到紀穎渝,楊明皓才真正感受到她身上的變化。
比起一年多前還有些怯弱的大一少女,如今的紀穎渝身上,也呈現出了一種大三學姐的沉靜和落落大方,但時光沒有奪走的,依然是紀穎渝身上那種像朵無暇的小白花一樣的乾淨素雅的氣質。使得哪怕她只是站在路邊觀察海報,都吸引住來來往往的人流每個人都往她身上看。
喊了聲「學委」後,這個屬於兩個人專屬的稱呼,讓紀穎渝立刻察覺到是楊明皓來到了,轉過身朝向小跑而來的他。
時隔幾個月,不變的是紀穎渝那溫婉治癒的微笑
「好久不見」
紀穎渝說好久沒嘗過學校的飯,楊明皓於是領著她去了新開的飯堂,一路上碰到本學院,或在其他場合打過交道的師弟師妹,都恭恭敬敬朝著楊明皓喊師兄或者皓哥。
看到楊明皓儼然一副大師兄的樣子,紀穎渝捂住嘴笑了,然後像個男生一樣拍拍楊明皓的肩膀,揶揄道
「能讓大師兄給我帶路,小師妹表示很榮幸」
楊明皓臉色微微一燙,但其實內心還是覺得很開心。
時隔一年,紀穎渝在成長,但他其實也沒有放棄努力,甚至沒有紀穎渝在他身邊的這一年,反而促使他能專下心來,埋頭追趕,做很多自己從前不敢也不會去做的事情,畢竟紀穎渝不在自己也不擔心出糗,反而使得他這段時間在學校,不管是學業上的,還是社團和其他比賽上,都頗有建樹。
所以學院裡也有對楊明皓傾心的師妹,只是一來很現實的是,曾經滄海難為水,有過紀穎渝這樣的系花白月光在心中,楊明皓確實很難再接受其他師妹。二來楊明皓自己也知道,他努力所獲得的這些榮譽和光環,本來就是為了迎接紀穎渝的回歸而準備的。
新開的飯堂可以點單小炒,楊明皓挑了紀穎渝最喜歡吃的幾個菜,還去小賣部買來了少女最愛喝的草莓牛奶,碗筷親自擺好,在飯堂里也整出了飯店吃飯的效果來。
全程原本紀穎渝還想一起幫忙,但楊明皓很堅決都要自己來,讓紀穎渝坐著就好,所以等他滿頭大汗坐下來的時候,紀穎渝遞來了一張帶著清香的餐巾紙。 「擦擦汗,謝謝體委,不對,是謝謝大師兄」
紀穎渝看到餐廳來來往往的師弟師妹都在和楊明皓打招呼,於是更加開心的笑著玩起這個大師兄的梗。
笑了一陣後,她的表情轉為了認真,抬起頭正視著楊明皓的眼睛,認真地說道
「體委,我覺得我的預感成真了,你確實成為了一個靠譜的師兄」
紀穎渝剛返校的這段時間,成了楊明皓整個大學生涯中最幸福的一段時間。 因為離校一年多,加上離校前只是個大一新生,使得紀穎渝即使返校成了大三師姐,也有許多需要重新適應和了解的內容,和大一新生沒太大差別,加上紀穎渝本來性格就內向,交到的朋友不多,這些因素疊加在一起,就使得她變得更加的依賴楊明皓。
對楊明皓來說,還有什麼幸福,能比得上自己終於成長為一個能獨當一面的師兄的時候,自己的女神卻還是有著幾分大一新生的單純和需求感,而不得不時刻依賴自己,讓自己也能展現自己作為師兄的見識和能力。
紀穎渝在楊明皓面前就像聽話的小綿羊一樣,楊明皓說要帶她去試試飯堂的新菜式,她就按時下課後在教學樓前等著楊明皓,楊明皓說學校旁新開了商場,有個看電影很舒服的電影院,紀穎渝也乖乖跟著去看了幾場電影。
楊明皓組織活動作為社團負責人上去講話的時候,紀穎渝就坐在第一排,甜甜而治癒的笑容,眼神專注地看著台上的少年,反而讓已經嫻熟應對這種場合的楊明皓生出了幾分緊張。
經歷了一年的異地後,兩個人比從前任何時候,都珍惜可以偎依在一起的時間。
晚上沒課的時候,兩個人也會默契的選擇回到圖書館熟悉的位置,一起複習或者看會兒書,等到圖書館快熄燈的時候,就會一起去操場散散步。
兩個人還是時不時會回到他們第一次參加同鄉會結束的那個夜晚去散步的居民區和台階,比起第一次散步到這裡來時的好奇心,和帶著一點新生的惶恐和茫然。現在兩個人的眼神里都透出了一種成熟的堅定,再一起眺望著遠處的CBD時,他們發現兩年前還是一片工地的地方,現在已經冉冉樹立起了一座座嶄新的高樓大廈。
他們也不再覺得那是遙不可及的距離,紀穎渝參加的很多金融系校企聯合的項目也會去到那裡,楊明皓作為社團負責人需要去拉贊助或者和校友搞關係,也會去到那個地方。
未來曾經是那樣的遙不可及,現在卻又開始變得觸手可及。
從眺望台階往下走的時候,紀穎渝一個不留神踩空打滑,楊明皓趕緊牽住了她的手。兩個人就這樣自然的牽在了一起,一直到把紀穎渝送到了宿舍樓下才鬆開手。
這個夜晚後,一個問題不得不重新進入了楊明皓的視野範圍內,就是「什麼時候表白?」
甚至他有點糾結,兩個人還需要「表白」這個動作來確認關係嗎。楊明皓內心很清楚,紀穎渝不是那種會弔著他的女生,假如紀穎渝允許被他牽手了,其實也意味著紀穎渝已經從內心接納了他。
他腦海里冒過很多種念頭,但又一一被他否掉了。
例如在操場或宿舍樓下的公眾場合表白,但他知道紀穎渝很反感這種方式。但假如在某個散步的夜晚突然表白,他又覺得毫無儀式感且突兀。
還有一種可能就是約一個短途或長途的旅行,在旅行中的獨處時間表白,而且這也剛好能驗證紀穎渝的心意,假如紀穎渝答應了單獨的旅行,那大機率也不會拒絕後續的表白。假如紀穎渝拒絕了這個邀請,楊明皓就得重新再琢磨琢磨兩個人目前是什麼階段和情況了。
楊明皓其實不急,他覺得幾年都過來了,不差這一兩天,能穩操勝券而不要浪費機會更重要。
可是某天,當楊明皓去到圖書館熟悉的位置找紀穎渝的時候,卻發現她在電腦上瀏覽著一個,和校園網完全無關的網頁。
「我在看實習機會」
紀穎渝解釋道
「實習?我們不是才大三嗎」楊明皓撓了撓頭,感覺實習這個詞對他來說還很遙遠。但紀穎渝卻很認真道
「金融系的話,大三不算早了,我看了下,大四一開學就會有秋招,最好是秋招前能多攢點實習經驗」
「秋招?」
「對呀,我不是說過,要和你一起去CBD上班的嗎,我們不通過秋招,怎麼去到那裡?」紀穎渝笑了下
「可是……可是……你不考慮讀研嗎」
「也會考慮,可是總要多給自己留一條路,不是麼」
這是楊明皓第一次和紀穎渝開始認真討論未來,但他內心有點不安的是,他的設想之中,紀穎渝也是和自己一樣,要繼續讀研的,這樣就能使得他們兩個快樂的大學生活,哪怕從大三開始,也還有三四年的時光可以揮霍,而不用太早去感受社會的壓力。
更深一層的焦慮是,他擔心任何一個人先進入社會了,就意味著兩個人又要開始經歷精神層面的「異地」。
他在學校的時候聽說過太多,一方讀研,另一方工作,因為雙方步伐不一致,經歷環境差異,慢慢導致理念層面也出現矛盾,進而分手的故事。
尤其更讓他覺得不安的是,先進入社會的一方,也意味著會最先開始承受這個真正的叢林社會的壓力和考驗,而另一方很可能只能在邊上看著卻使不上力。 那種無力的感覺,就像兩個人剛一起進入大學校園的時候,楊明皓作為什麼經驗都沒有的師弟,深刻感受過一次,如今他好不容易在大學校園這裡立穩腳跟,以為可以給到紀穎渝更多的庇護,最沒想到紀穎渝又朝著更加複雜和艱辛的階段先邁了一步。
而在那個更加複雜的環境里,楊明皓是一片空白,無能為力。
很久以後,有次楊明皓和程亦舒再聊起這個事情,程亦舒覺得,紀穎渝之所以如此堅定要提前開始實習,還是源於內心那股不服輸。
高考失利這件事,對她的影響太長遠了。
對於一個從小開始就以成績好作為自己最大的優點和標誌,也因此得到了來自身邊人的寵愛和呵護,幾乎是圍繞著成績長大的優等生,卻在人生最重要的一場考試里失利,這種打擊是巨大且長遠的,或者說哪怕紀穎渝覺得自己已經走出來,但其實高考給她帶來的心理影響卻一直潛藏在她的內心深處。
使得她剛入學,就希望在學生會裡嶄露頭角,而一旦她發現學生會並不是她所想的那樣,憑藉能力就能證明自己,而還摻雜很多因素,她就會轉而去考慮下一個能讓自己能力得到提升和證明的方向,例如去成為交換生,去另一所頂級院校證明自己,例如儘早開始實習,在提前進入的職場裡證明自己。
可是對當時的楊明皓來說,並未曾知道,原來兩個人的命運,竟然是在這麼久以前的那場考試里就已經被註定好了。
不過找實習也不如想像中這麼順利,紀穎渝最開始給大的機構和公司投的簡歷幾乎都是石沉大海,杳無音訊。
「畢竟是沒有任何工作經驗的大三學生……」紀穎渝嘆氣道。
「招有經驗的實習生,這不本身就是很離譜的要求嗎,都有工作經驗了那還需要找實習嗎」楊明皓坐在紀穎渝身邊,看著滿屏的招聘需求憤憤不平道,他指著其中一個生氣說道
「這個更離譜,要求熟悉XX行業相關領域的應屆生,應屆生哪來的工作經驗,哪來的熟悉領域」
紀穎渝也無奈地搖了搖頭。這時候在邊上來看紀穎渝的程亦舒提議道 「我有個辦法」
兩個人一起看向她,程亦舒向身後的椅背一靠,說道
「讓小渝在簡歷上貼上照片」
不得不說這個餿主意確實有效,自從紀穎渝用了這個辦法後,原本石沉大海的簡歷投遞,開始陸陸續續收到面試邀請電話了。
楊明皓對這個辦法有點抗議,覺得這是在利用紀穎渝的美色,紀穎渝其實也對這個方法有點不舒服,但她既是安慰自己,也是安慰楊明皓,說這是第一份實習,最難的永遠是起步要克服的靜摩擦力,等她第一份實習攢到經驗和口碑了,以後再找下一份實習就可以更多靠自己被驗證過的能力了。
楊明皓也只能無奈認同。
但事實證明,這幾個人還是把事情想簡單了。等紀穎渝開始面試後,才發現貼上照片換來的機會,要麼對面是希望她去商務或者市場銷售部門實習,能夠對接客戶,要麼是問她願不願意做領導助理崗。
更有甚者,當紀穎渝面試結束後,收到對方的信息想再找她聊聊,等她打回去後,對方卻直白問她有沒有興趣有償做自己的女友或者小蜜……
「我確實出了個餿主意」程亦舒也不得不嘆了口氣。
紀穎渝悶悶不樂了好幾天,直到有一天,紀穎渝和楊明皓都在圖書館自習的時候,忽然一個來電過來,她看了看手機後,忽然有點緊張,推開凳子,就往外面公共區域的方向走。
圖書館裡不能接電話,楊明皓這幾天習慣了一有面試通知,紀穎渝就要走出去接。但今天他總覺得內心有點咯噔一下,出現一種莫名的不安,也許是因為剛剛紀穎渝離開位置顯得有幾分緊張,和平日的沉穩不太一樣。
所以等到紀穎渝回來看到楊明皓和往日不一樣,投來了一種擔憂的眼神時,她立刻知道瞞不住了,也不打算瞞,於是做了個「去外面說」的口型和動作。 兩個人來到了圖書館的公共區,看到楊明皓疑惑又急切的眼神,紀穎渝有點緊張的微微低頭,聲音也變得很小
「是……是李景洲師兄……」
果不其然,當她說出這個名字後,她發現楊明皓的表情立刻就發生了變化。 李景洲這三個字,這三年來一直就像遊蕩在兩個人關係中的不散陰魂。 雖然楊明皓一再從程亦舒那裡得到過保證,她很確定紀穎渝不會喜歡李景洲。但她也坦誠,比起其他師兄來,紀穎渝也不討厭這個人。
但在楊明皓眼中,這卻始終是他最大的威脅,甚至可以稱之為情敵。 雖然在中學的時候,班上也有很多喜歡紀穎渝的男生,但那時候楊明皓其實沒有太當做一回事,一來他覺得大家和他都半斤八兩,互相菜雞互啄,構不成威脅,二來很重要的,他覺得那時高中喜歡紀穎渝的,都是和他差不多的純情少男,再怎麼著也不會傷害紀穎渝。
但李景洲給他的,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李景洲在校的時候,他就聽聞這個師兄是個花花公子。但花花公子又分很多類,有的是同時腳踏幾船,但李景洲是女友換得很頻。比起前者來,後者受到的道德譴責明顯要少很多,也使得李景洲的名聲是「花」而不是「渣」。
但在楊明皓眼中,這都沒差別,純情如他,只想和紀穎渝一起廝守終生,而像李景洲這種三天兩頭換女友的,在他看來就是把女生當做是玩物,而沒有真正投入感情,所以紀穎渝這樣同樣純情的少女,一旦落入李景洲手中,他想都不敢想會發生什麼。
也因此每次李景洲和紀穎渝發生接觸,都會立刻讓他覺得全身的防禦都豎立起來,像個刺蝟一樣。
李景洲本科畢業前就在一家頭部券商在當地的分公司實習,而後實習轉正,正式成為所謂的投行男。但在楊明皓眼中,貼上這種金融男的標籤,只會讓他更加篤定李景洲不是什麼好人。
所以當紀穎渝提到這個名字後,一種說不清是生氣還是不安還是煩躁的情緒,再次從他的心頭升起。
看到楊明皓的臉色變了,紀穎渝也有點心虛,聲音變得小很多
「他……他說從別人那聽說我在找實習……他說我可以去他們那……」 紀穎渝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一句的時候快要小得楊明皓聽不見了。楊明皓內心有點煩躁,但還是努力克制住,但聲音已經略微有點顫
「不……不去他那不行嗎……再找找……」
紀穎渝輕輕嘆了口氣,再抬起頭的時候目光反而變得堅定了一些
「不是沒有其他機會……但其他實習機會都是商務或者助理……這次是一個IPO項目機會,可以做研究,能學到東西……」
這個時候的楊明皓還不知道什麼是IPO,但他從紀穎渝眼中看出了一絲期望和堅定。他知道他和紀穎渝的關係,還沒到紀穎渝願意為自己的意見而放棄想要爭取的機會的程度。
「好吧……」楊明皓充滿失落的回了一句。
似乎看出了楊明皓的不開心,下一秒,楊明皓感覺一陣溫暖的綿軟感進入懷中,鼻子一癢,那是熟悉的被髮絲撩動的感覺,他才意識到紀穎渝輕輕抱住了他。 他聽見一句很輕的安慰
「體委,就這一次,我學到東西,攢到經驗就離職」
雖然萬般不情願,但紀穎渝那一抱,已經擊碎了楊明皓內心大部分的怨氣和怒氣。楊明皓也覺得假如自己一直堅持否定,可能會讓紀穎渝覺得自己過於小心眼,反而還更容易被李景洲有可趁之機。
所以他裝出一副釋懷的樣子,開始陪紀穎渝研究起實習的事情。
雖然是熟人介紹,但正常的面試流程還是要走的。比起前面面試的隨意,楊明皓感覺這次紀穎渝明顯上心很多,還拉著他和程亦舒陪著一起去挑了兩件正裝。 當紀穎渝從換衣間裡走出來的時候,楊明皓和程亦舒都覺得眼前一亮。 紀穎渝一直有著一種知性溫婉的氣質,這種氣質平日穿著學校的白T恤還沒有那麼凸顯,但換上正裝的絲質白上衣後,小骨架的少女卻立刻映襯出那種精緻素雅的感覺,尤其紀穎渝這次回來換了一副更成熟的金絲框架眼鏡後,將那種職場清麗知性的感覺展現得淋漓盡致。
而下半身紀穎渝分別試了一件黑色職業西褲和一件黑色正裝裙,西褲束腰比較高,剛好襯出紀穎渝那完美的上下身比例,而正裝裙有一點包臀和修腰的效果,則更顯紀穎渝下半身凹凸有致的身材和裸露出兩截雪白幼滑的小腿。
最難能可貴的是,哪怕身著成人正裝,紀穎渝身上那種乾淨明澈的學生氣質卻沒有被掩蓋,只要微微一笑,那種笑容中的治癒和清澀,那種幼態的靈動,看上去就像是高中生穿上成年人衣服的感覺。
程亦舒最喜歡火上澆油,拍了拍楊明皓的肩膀。
「我們家小渝穿正裝也這麼好看,怕是要羊入狼群了」
紀穎渝臉色一紅,忍不住過來追打程亦舒,只留下被這個無心的玩笑刺激出更濃重不安感覺的楊明皓呆立在原地。
紀穎渝應該是很早就想到了實習這個方向,楊明皓這才發現,她的課很多都是選了晚上的,白天的課也都不是必修課,而都是可以找人去代課,回頭再複習衝刺的選修課。
所以紀穎渝每周能騰出個3- 4天去實習。
實習的頭兩天,一切都如常,楊明皓會提前一點到公交站等候下班的紀穎渝,然後兩個人一起散步去飯堂吃晚飯,聽紀穎渝分享自己的實習見聞。
紀穎渝和楊明皓說,雖然是剛到的新人,還不能參與重要的工作,但她已經成為整個項目組的影后了。
「影后?」楊明皓很疑惑的問道
「對呀,負責整個項目組影印複印的女生,男生則叫影帝」說完之後紀穎渝自己就樂呵呵的笑起來了。雖然楊明皓內心覺得以紀穎渝的才華,去做這種複印的工作簡直是浪費,但也不好打擊她的熱情,尤其看見她久違的興奮,也只能陪著開心。
但第三天紀穎渝一回到學校,臉色明顯就和前兩天不一樣了,顯出了幾分悶悶不樂和發愣。雖然楊明皓試探著問了幾句,但紀穎渝都說沒事,直到兩個人在飯堂坐下後。
紀穎渝似乎掙扎了一下,然後低聲問道
「你還記得……謝文峰師兄嗎」
楊明皓一下子覺得似乎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但又想不起來。看到楊明皓沒有反應,紀穎渝低聲說道
「算了……」
「噢,我想起來了,最近在給學校活動拉贊助的時候,我看過這個名字,是……是在你現在這家公司?」
楊明皓這才想起為什麼這個名字這麼熟悉,一是因為兩年前的那次校慶晚會,他見過這個師兄,二是後來又有一次,他給學校搞活動要拉校友贊助,在師兄留給他的校友聯繫人名冊里,他見過這個名字,他也才想起來,這個師兄名字後面列著的公司名,就是面前少女剛實習入職的券商,也就是李景洲所在的公司。 紀穎渝看到楊明皓說出了關鍵,點了點頭,說道
「沒錯……他……他現在是我們項目的保薦人」
「寶……寶什麼劍?」
「就是……你就理解成是負責人吧」
「所以呢」
「沒……沒事了」
楊明皓看到紀穎渝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低下頭,輕輕嘆了口氣,從那口氣中,他似乎感覺到這個謝師兄並不簡單,但紀穎渝的樣子似乎又不想多說,也是也只能作罷。
第一周結束後,紀穎渝和楊明皓說,她下一周就要被派到項目上去了。 「在離學校二十多公里遠的一個工業區……是一個化工客戶」
紀穎渝眉頭略微有點緊鎖,但也無可奈何,只是有點無奈地說道
「我要比現在還要早起一個小時擠公交了」
楊明皓試探著問了下
「要不……我送……不,我陪你坐公交去?」
聽到這個出乎意料的建議,紀穎渝先是一愣,然後似乎被暖到了,很溫柔的說道
「不用……一來一回就浪費你兩個小時了……沒事的,體委相信我,我可以的!」
看著楊明皓臉上的憂慮沒有減退,紀穎渝拍了拍胸脯
「相信我,我是未來要在金融中心立足的女人」
可是話是這麼說,第二周開始,楊明皓髮現晚了一個多小時才回到學校的紀穎渝,臉上呈現出一種從前所沒有的疲憊感。
當他打完飯回來的時候,發現少女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
他沒有喊醒紀穎渝,而是默默坐在了旁邊,任由自己飯菜變涼,直到紀穎渝抬起頭,掙扎地揉著自己眼睛的時候,他才去重新打了份熱的給她。
「謝謝體委……對不起不小心睡著了……昨晚寫作業寫得太晚,早上又起很早,中午又沒地方午休,在公交車上也沒有座位,所以一天都在打瞌睡……」 似乎覺得自己一下子抱怨太多了,紀穎渝聲音慢慢低了下去,最後向楊明皓投來了一個抱歉的眼神,就埋頭吃起了飯。
楊明皓心中湧起了一股說不清的情緒,就像又回到了大一的時候,那時他也是一個渴望保護好紀穎渝,卻因為作為普通師弟身份什麼都做不了。如今他在學校也算是叱吒風雲的人物了,可是面對比他早一步邁入社會的紀穎渝,所遭遇的種種困難和辛苦,他卻又生出一種無力感。
但紀穎渝沒有繼續抱怨,而是開始轉而和楊明皓說起工作內容,說到了項目上,雖然還要繼續幫大家印資料,但項目組也會開始給一些資料檢索的工作給她,她臉上露出了一種狡黠而自豪的笑容
「不用只做影后了,這是一個巨大的進步」
但伴隨著紀穎渝承擔的工作越來越多,她回到學校的時間也開始變得越來越晚。有時錯過了飯堂的飯點,楊明皓就會打包好晚餐,陪紀穎渝在校門口的石桌或者宿舍樓下吃打包盒飯。
紀穎渝也從最開始的好奇和興奮,開始抱怨起一些項目中遇到的煩惱和不如意了,例如雖然檢索資料和整理文檔的工作看起來比商務要有技術含量,但做久了發現也是知識的搬運工,成長極其有限,包括項目組上的同事對自己並不是想像中的友善,尤其是女生對女生的敵意等等。
以及雖然有些內容紀穎渝閃爍其詞,簡單帶過,但楊明皓還是從程亦舒那裡得知,像紀穎渝這樣水靈清透的大學少女,在職場上同樣也遭受了不少性騷擾,不管是自己所在公司的,還是去到客戶現場的時候,既有言語上的各種騷擾調戲,也有不少動手動腳的。紀穎渝只能想盡辦法躲開,或者求助於李景洲。
但李景洲也不是萬能的,李景洲也就比紀穎渝早畢業個三年,在公司里還是個初級人員,在職場上更加不可能和客戶對立,所以大多數時候紀穎渝還是只能靠自己。
「這就是女性在職場上的弱勢和困境」程亦舒總結道,也安慰楊明皓不要太焦慮和自責,說紀穎渝不直接和他說,也是不想他太過於擔心。
「小渝還是相信能憑藉自己的能力去擺脫這個困境」程亦舒發完這句話後,又發來了一個無語的表情,比紀穎渝更早接觸到這個社會的她,似乎並不認同自己閨蜜的這個想法。
程亦舒的擔憂其實也是楊明皓的擔憂,尤其在又一個下班的深夜,楊明皓看到紀穎渝下公交車的時候,眼神有幾分驚慌,幾乎是差點要撲到了自己懷裡。 他原本想衝上車看下怎麼回事,但夜晚的公交車下了人就立刻開走,只剩躲在他身後扯著他衣袖的紀穎渝。
待紀穎渝情緒平復下來後,他才得知,原來和紀穎渝同一程公交上,一直有個奇怪的白領男,白天人多的時候,白領男一直朝著紀穎渝的位置去擠,想辦法有身體觸碰,而晚上則更讓紀穎渝恐懼,因為她的下班晚過工業區正常下班時間,公交車上本來人就少,稀稀落落的,但卻每次都能碰見這個白領男,紀穎渝懷疑對方一班班的公交車都沒上,只等著有自己的這班。
而今晚因為加班太晚,公交車上除了紀穎渝和同事外,竟然就只有白領男一個陌生人,而待紀穎渝的同事在往前幾站下車後,白領男竟然徑直走到了紀穎渝的旁邊,坐了下來,而且伸出手就要朝著今天穿裙子的紀穎渝的大腿上摸去。 所幸紀穎渝察覺到他的意圖,及時躲開,站到了司機身邊的位置,在攝像頭下,才算是躲過一劫。
心有餘悸的少女雖然強行想在楊明皓面前擠出點笑容,但最後眼神還是黯淡下去了,肩膀微微聳動。
楊明皓這次終於忍不住,張開雙臂抱住了少女。
次日,楊明皓選擇逃課,堅持要送紀穎渝去一次工業園。
他這才終於體驗到了紀穎渝的不易,也體驗到了上班族的不易。由於他們所在的大學老校區處在老城區中心路段,因此也是公交車上車的高峰路段,兩個人起了個大早,過了好幾輛車才勉強擠上了其中一輛。
像沙丁魚罐頭一樣擁擠悶熱的車廂里,人根本沒有辦法選擇自己要站的位置和姿勢,尤其可怕的是,當你以為你能擠上車已經是這擠壓到極致的車廂里的最後一個幸運兒,但到下一站卻又能不下人的情況下,又擠上來三五個人,整輛車宛如被施加了摺疊魔術一般。
楊明皓先是心疼紀穎渝每天這樣經受一次折磨,進而又想到,在這樣擁擠的環境里,幾乎沒辦法作任何挪動和姿勢調整的紀穎渝,要被揩多少油,占多少便宜……
剛想到這裡,他就聽到周圍的人群發出一聲聲的抱怨
「擠什麼擠……」
「有病吧,站著別動行嗎……」
「誰在推啊,神經病啊……」
身高略高一點的他,果然瞅見一個腋下夾著公文包的中年油膩男人,一直不顧著各種抱怨和推搡,想盡辦法往紀穎渝這個方向擠過來。這形象之典型,已經不用和紀穎渝確認,楊明皓就能猜得到來者就是讓他恨得一整晚咬牙切齒的對象。 就在中年油膩男快要竄到紀穎渝身後的一瞬間,他發現紀穎渝身邊那個相對自己而言顯得高大的身影竟然移動了,對方朝側後挪了一個身位,剛好直接擋在了自己往日輕車熟路的騷擾路線上。
在這樣伸展不開的空間裡,楊明皓自然是沒辦法展開什麼大力的還擊,但他還是拿出了昨晚想好的方案。先是一個裝作抬手找拉環的姿勢,用最堅硬的手肘朝著後方一甩,正中油膩中年男的臉面,進而腳也裝作站不穩往後一踩,狠狠踩在了中年油膩男的腳上。
兩個動作的同時發生,只換來了中年男的一聲慘叫,疼得哎喲了起來。楊明皓口上嚷著對不起,但在早班車上這樣的碰撞太常見了,加上中年男剛剛的嘗試擠過來的動作已經惹得整輛車的人都怨氣滿滿,不但沒有人可憐中年男,還紛紛指責就是因為中年男不規矩的動來動去,才使得別人只是個正常動作也碰到他。 就在這個時候,楊明皓更是朝前一站,兩邊手從後往前搭在了紀穎渝清瘦的手臂上,宛如抱住了少女,紀穎渝也心領神會往後微微一靠,兩個人的情侶站姿一下子說明了一切,中年男也知道理虧,不再聲張,楊明皓甚至覺得圍繞著紀穎渝周圍有好幾雙虎視眈眈的眼神,也因為自己的這個動作,而紛紛散去了。 伴隨著公交離開城區越來越遠,離工業區越來越近,車上的人也越來越少。原本楊明皓還想借著人擠人和機會和紀穎渝依偎在一起久一些,但隨著車內已經半空,他看到背貼在自己胸前的紀穎渝的臉色也越來越泛紅,他才不得不收起厚臉皮,和紀穎渝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因為楊明皓沒有工作證件進不去園區,所以只能把紀穎渝送到了廠區門口,目送少女的離開。他感覺到昨天看起來還猶如驚弓小鳥的受驚少女,今天在自己的護送下,明顯看起來安定了許多,甚至走去上班的步伐都比往日要輕快些。 他看向廠區進進出出的小車,內心忽然湧起一種衝動,想放棄考研的想法,找份還不錯的工作,攢夠錢買輛小車,這樣也能每天早上開著小車送紀穎渝來上班,少女也能少吃很多的苦頭……
只是幻想是幻想,事實就是接下來他還得再坐一個多小時的公交車回學校。 紀穎渝拒絕了讓楊明皓晚上下班來接自己的建議,她覺得今天楊明皓在車上的動作,已經有效震懾到了那個中年白領,對方知道自己有男友在保護著,估摸也不敢再動手動腳,怕再被報復。
「謝謝體委,辛苦你一大早陪我坐公交,有你在覺得安心多了」
在回去的路上,楊明皓收到了紀穎渝的這條消息。
可是新的問題一個接一個,又過了兩周時間後,紀穎渝有點擔憂地和楊明皓說,項目快到遞材料的階段了,每晚加班時間要到凌晨,部分同事會選擇在廠區的宿舍湊活過一夜兩夜的,紀穎渝考慮到廠區還是以男性工人為主,從安全角度著想,也是考慮到學校的紀律要求,則儘量避免留宿在廠區,還是選擇返回市區。 但到了凌晨時段,公交車早已停止運行,紀穎渝能想到的辦法就是儘量和同事拼的士回來。
但並不是所有的問題都能有完美解法,即使是拼的士這個方式,有時也會有湊不到順路的同事,或者紀穎渝自己一個人最後下車,而當她一個人坐在后座的時候,明顯能從後視鏡反射中看到司機那色迷迷的眼神,只能拿起手機給楊明皓打電話,報送自己的位置,企圖用男友在終點等候來震懾司機。
即便是兩個人想盡各種方法和辦法,但總有一些情況是沒有解法的。 終於到了某個夜晚,第二天紀穎渝有一門課是需要做課堂作業彙報的前夜,紀穎渝周圍問了一圈後,發現沒有同事和自己通路要拼車回學校的方向,甚至沒人能在凌晨陪她走過從工廠到園區門口那段陰暗陰森的路程。
尤其那個晚上,在廠區的飯堂,因為和客戶應酬,紀穎渝還喝了一點酒,楊明皓很清楚紀穎渝的酒量,就這一點酒,都足以讓她在車上昏迷熟睡了。 所以楊明皓得知這個消息後也很著急,想著要不要自己先打車從市區去到廠區,再把紀穎渝接回來,但當他把這個建議發給紀穎渝後,少女只是回了句。 「這樣太麻煩你了,而且打車過來費用也很高……」
大約又過了十分鐘,楊明皓剛又連發了兩條說不麻煩,且這筆錢比起紀穎渝的安全也不高的消息過去後,他收到了一條回復。
「體委,找到辦法了,我大概半個小時後回到學校,今天太晚了,你就不用接我了,我直接從正門走回宿舍,很安全的,你早點休息吧」
楊明皓先是鬆了口氣,但又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這段日子以來他已經對紀穎渝晚上返程的時間瞭然於心,假如是坐公交回來的話要一個多小時,假如和同事拼車的話,算上多繞的路程,也要快五十分鐘。半個小時等於是從廠區直接回學校,那紀穎渝假如是自己一個打車的話,為什麼不像以前那樣,全程和自己電話溝通呢。
想到這裡,他的心一下子又揪了起來,一種熟悉的心跳加快的焦慮感攀上了他的心頭,讓他的情緒也隨之低落起來,他決定還是去校門口等等看。
楊明皓在校門口徘徊了差不多半個小時後,果然看到從遠而近,車輛的燈光慢慢從小變大,直到一輛黑色小轎車停在了校門口側邊的一個停車位上。 他下意識沒有站在顯眼的地方,而是躲在了門衛崗後面。
車子停下來後門沒有立刻打開,又過了一陣子,直到楊明皓都快要忍不住想上去拉開車門的時候,才看到主駕車門打開,一個男的從車上下來,走到副駕這一邊,拉開了副駕門。
他的直覺是對的,紀穎渝這才從車上走了下來,因為車身較低,男人嘗試伸手去扶紀穎渝,但被紀穎渝下意識閃避了一下。
男人並沒有因此而覺得尷尬,反而是紀穎渝臉色看起來很不自然,她只是低聲說了幾句似乎是感謝的話後,就快步朝著學校門口的方向走了過來。
那個男人面朝著紀穎渝走向校門口的背影,沒有立即離開,而是背靠著車站立,手臂搭在身前,朝著學校的方向,點著了一根煙。
從火焰的余光中,楊明皓看到了一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
是李景洲。
楊明皓很久之後都記得,這是他和紀穎渝的第一次吵架,只是多年後想起來,他確實覺得這是一次幼稚的吵架。
因為在那個晚上,紀穎渝確實沒有選擇,深夜沒有車可以返校,但第二天的課程彙報也不能放棄,所以雖然她也知道每次和李景洲獨處會讓楊明皓不開心,但這次她確實沒有辦法,只有這一個方式可以在深夜安全的回到學校。
「我還能有什麼辦法?」
當紀穎渝第三次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楊明皓終於沉默了。
紀穎渝也一再強調自己和李景洲只是普通的前輩和後輩的關係,沒有任何別的牽扯。但其實她沒有意識到,讓敏感且有點小自卑的楊明皓最受傷的,還是前面那句還能怎麼辦。
是啊,當自己心愛的人在職場上碰到困難的時候,自己卻一點勁都使不上,紀穎渝沒有辦法,但楊明皓更痛恨的,是自己也沒有辦法。
他知道自己的生氣,其實是一種無能狂怒,而紀穎渝其實沒有錯。
可是成年人世界的疲憊就在於,雖然兩個人因此吵了一架。但紀穎渝在接下來的幾周里,繼續遇到加班到深夜卻沒人拼車和第二天必須返校上課的矛盾中,只能選擇讓李景洲單獨把她送回來。
從前楊明皓總以為,所有事情都有解決方法,但這次他卻發現,辦法卻是真的沒有。
他習慣了每次和紀穎渝有矛盾,就會去尋求程亦舒的幫助。但這次,就是連程亦舒也幫不上。
程亦舒也告訴楊明皓,紀穎渝其實沒有對他生氣,反而有幾分內疚,覺得自己這次沒有辦法照顧到他的情緒,但紀穎渝確實也是沒有別的選擇了,只能希望現在這種加班狀況能儘快結束。
再一次聊到對李景洲這個人的擔憂之後,程亦舒還是寬慰了一下楊明皓 「你低估了小渝,也高估了那個李什麼,雖然會有很多在校女生對這種所謂的師兄投懷送抱,但我很相信小渝並不喜歡他」
可是只有楊明皓心裡清楚,他內心的不安、焦慮和糾結,其實都源於對自己,而非對小渝。從高中開始的暗戀和傾慕,讓他一直將紀穎渝視作值得獲得世界上所有最好的一切的女神,也讓他一直努力想要給紀穎渝最好的一切。可是如今他才發現,連一個最簡單的,讓紀穎渝避免陷入下班難題的解決措施,他都沒有能力給出來。
這也進一步刺激了他的自卑心,原本就覺得自己配不上紀穎渝,如今更加因為給不到任何有效的幫助,進一步讓他覺得沮喪。
在這種情緒下,兩個人的溝通頻率也降低了許多。為了免得再遇到深夜撞見李景洲送紀穎渝回來的尷尬,楊明皓也不再去校門口接紀穎渝深夜下班。兩個人在線上的聊天的話題也日趨單薄,紀穎渝不再向楊明皓說起工作上遇到的困難,楊明皓也知道自己再說起學校里的種種事情和趣聞,紀穎渝也不會感興趣,她已經徹底陷入到了工作的泥潭中,有太多要煩心的事情了。
兩個人似乎回到了剛入大學那段時間,保持著若有若無聯繫的那種階段。 天氣也開始一天天變涼,學校最美的幾株銀杏也開始變黃,楊明皓想起去年這個時候,紀穎渝還在香港,他每天路過的時候都會拍照給紀穎渝看,紀穎渝也很開心的把這幾株銀杏樹的照片作為博客的背景,開心的說著等明年她回來了,要和楊明皓一起來這顆樹下看風吹黃葉漫天飛的美景。
如今已物是人非,楊明皓內心感到一陣失落,一個多月前自己還宛如在天堂,如今卻一下子掉到了地獄,內心那種折磨難以言述,一種如同灌鉛的感覺席捲了他的四肢,讓他站在樹下觸景深情,無法挪動,只能深深嘆了一口長氣。 兩天以後的周六下午,楊明皓走出宿舍的時候,感覺到一陣輕微的涼意,冷空氣帶著一股涼風來到了這座城市。
就在這個時候,他感覺到自己的口袋震動了一下。掏出手機一看,是一個久違的號碼
「體委,要出來學校走走嗎」
楊明皓感覺到腦袋一陣空白,卻又瞬間被一種說不出的喜悅所淹沒。等他快步小跑到紀穎渝告訴他的地點時,他看見了一幅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畫面。 在學校的幾棵銀杏樹下,一個戴著細框眼鏡穿著白色長裙乾淨素雅的少女,胸口抱著幾本書站在那裡,正仰頭看著樹上的葉子,而風吹過席捲起了漫天的黃葉,將少女卷裹在中間,在黃葉的襯托下,少女素白的膚色和精緻的側影看上去是那樣的不染塵埃,仿佛是神靈少女般散發著清冷空靈的白光。
楊明皓忍不住腳步都放慢了,潛意識都在控制著他不要去打破這副完美的景象。
但似乎聽見從遠到近從急轉緩的腳步聲,紀穎渝低下頭,向邊上一轉,看見了楊明皓,她露出了楊明皓熟悉的那種久違而治癒的微笑
「體委你來啦」
兩個人開始沿著泛起秋色的學校散著步,最開始還有點找不到話題的拘謹,但隨著路過各種各樣的社團活動,楊明皓說起最近兩個月學校的種種新聞和變化,紀穎渝的情緒也變得活潑靈動了起來
「看來我錯過了學校最好的兩個月」她裝作遺憾地皺起了眉頭,但看到楊明皓慌亂的表情,又噗嗤一下轉為笑容,繼續說道
「不過大學還有一年半,只要不錯過剩下的就還好」
紀穎渝也習慣性說起了一些工作上的煩惱和麻煩,可是比起一個多月前的手忙腳亂和遇到這些從沒遇到過的問題的慌亂,現在的她終於也在兩個月的打磨後,開始習慣,所以與其說是傾訴和吐槽,其實更像是一種對所經歷過的一切的平淡的回憶和複述,也少了很多負能量。
楊明皓這段時間裡也在各種研究如何安慰紀穎渝的話術,反覆在心中做了演練,現在紀穎渝用一種雲淡風輕的語氣說起,他反而不知道要如何接話,顯得有點沉默。
他欣喜於紀穎渝已經走過了最難的階段,但又懊惱於自己毫無貢獻,沒有給女神帶來什麼幫助,也加不上什麼印象分了。
「體委……你覺得努力和才華,一定能帶來成功嗎」
紀穎渝冷不丁扔出這麼一個很有高度和深度的問題,一下子把楊明皓嚇到了 「能……能吧……」
紀穎渝沉默了一下,接著又說道
「我去實習前……也是這麼想的……但是好像和我想的不太一樣」
紀穎渝繼續說道
「我們部門裡,有我覺得能力很強的前輩,卻一直不被重用,也晉升不上去,但也有很多我覺得屬於無能之輩,酒囊飯袋,溜須拍馬的人,卻身居高位……這和我自己想的不太一樣」
紀穎渝接著又和楊明皓說起好幾個她特別厭惡的領導,都是老國企做派,不粘鍋不作為,天天說著廢話文學,只會使喚下面的年輕人,而且毫無決策能力,功勞就攬,遇鍋就甩,卻身居高位,她和很多有志於在這個行業做出點事情的同齡人,卻只能在這些人之下,在錯誤的決策里做著錯誤的事情,無法發揮自己的才華也難以得到重用。
「尤其……女生在他們眼裡就像花瓶一樣,他們不認可我們的能力,卻喜歡在各種應酬和社交的場合讓我們上……我真的很討厭這種感覺」
紀穎渝說到這裡,語氣一下子低落下去。但沉默了幾秒後,她又抬頭看向了楊明皓,眼中帶著某種期待
「但體委,你不是這樣想的對吧」
「沒有……我從來不覺得你是花瓶」楊明皓看到紀穎渝突然看向自己先是一愣,然後卻很堅定的繼續說道
「從中學開始,我就覺得你是我眼中最厲害的人,考試永遠不會掉出前三名,雖然高考失手了,但你來了大學後,又迅速成為績點第一,拿國家獎學金,而且能去亞洲最好的大學交換和學習,這些在我眼裡,都是最最最厲害的人才能做得到的」楊明皓感覺這些憋了很久,緩了口氣繼續說道
「而且你能在最好的券商實習,只花了兩個月就成了項目組裡最能幹的,一點都不輸那些所謂的頭部大學畢業生……所以你不只會學習,你工作能力也很強,你在學校也證明過自己組織活動的能力,我相信你一定比你剛剛說的那些人走得更遠,成為更厲害的人」
聽到平日沉默的楊明皓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紀穎渝一下子愣住了,但很快,她黯淡的眼神慢慢泛亮了起來,一種久違的輕鬆的表情躍然在她的臉上,那種富有感染力的微笑也回來了
「體委……我覺得困擾我的一個問題被解決了,你又幫助我下定了一個新的決心」
紀穎渝似乎想起了什麼,又甜甜的說道
「體委你真的……你有一種魔力,每次我遇到困擾的時候,你都能在毫無感知的情況下,幫我解決掉這個困擾,讓我能下定決心」
聽到這句話,楊明皓才忽然想起,上次紀穎渝說自己幫她下定決心的時候,是在高台階上,他說紀穎渝被保護得太好了,所以紀穎渝下定決心要去香港交換。 這次呢,這次自己幫她下定了什麼決心,聽她剛才的抱怨和語氣,該不會是……她原本已經不想繼續實習,是自己的認可給了她堅持下去的信心吧? 想到這裡,楊明皓又是生出一陣懊惱,覺得自己怎麼老是在關鍵時候多嘴,這一多嘴總是把紀穎渝朝著自己所不願意看到的方向推去。
想到這裡,他內心長嘆了一口氣,但忽然想起了那個他籌謀已久的計劃,這麼看似乎也不是壞事……
楊明皓停下了腳步,朝著紀穎渝說道
「學委,我有個事情想和你說」
紀穎渝也停下了腳步,好奇的看向了楊明皓。楊明皓努力穩了穩因為心跳加快有點急促的氣息,一邊手撓撓後鬧手,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
「我想……我也想……去找實習……在你附近……和你一起……一起……一起上下班……」
聽到最後越來越小的聲音,紀穎渝先是一愣,眉頭微微一皺,像是想起什麼,低下了頭。
看到紀穎渝的反應並不如自己所設想的那樣驚喜或者安慰,楊明皓立刻有些慌亂,擔心是紀穎渝嫌棄自己的存在給她製造了不方便,只能有點結巴地說 「學……學委……假……假如你覺得不……不好的話……我……我……」 他的話沒說完,卻發現紀穎渝重新抬起了頭,臉上也變回那種明亮治癒的笑容
「怎麼會不好,我一直很看好體委,我相信你去實習的話,會比我做得更好。那句『我相信你一定比其他人走得更遠,更為更厲害的人』也還給你」
說完這句後,紀穎渝側了側頭,先是背著手微笑著後退了一步,然後一邊纖細的手臂抬起來托住另一邊,大拇指和食指托在下巴上,裝作在打量楊明皓的樣子,然後伸出雙手朝著楊明皓的身材比劃了一下,她忽然微笑得眼睛都彎成了月牙
「體委,我覺得你穿正裝應該會很帥」
*********************************** 「你想清楚了嗎」
李景洲看著面前猶如一泓泉水般清澈雅致又恬靜溫婉的少女,忍不住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一個小時前,紀穎渝來找他傾訴了疑惑的問題,就像從前無數次被他得手過的其他懵懂女生一樣,對他這種已畢業兩三年,稍有社會閱歷,但又不會像公司中年領導一樣油膩的前輩來說,很容易得到公司里那些在校的或者剛畢業女生的信任,這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幾乎所有人從學校邁向社會的第一步,都是充斥著興奮和憧憬,但很快又會被現實擊碎,陷入迷茫和自我懷疑,現實的落差永遠是最打擊人的。這種時候,李景洲就會帶著一種已經在公司站穩腳跟的光環出現,憑藉著看起來正派的形象和多年遊戲花叢生涯練就的同理心,迅速獲得這些社會新人們的信任。
往下的話就變得容易多了,不同的訴求造就人不同的情緒和策略,對那種發自內心的真愛的校園伴侶來說,當自己心愛的人在走入社會時面臨了困難和挑戰,第一反應是焦慮,是緊張,是希望守護好對方,反而容易弄巧成拙。但對李景洲這種,目的只是把對方當做玩物弄上床的,追求的是在床上去將對方身上所有被珍惜呵護的地方肆意玩弄,等到失去興趣再一腳踢開的花花公子,則完全可以不急不慢,像是個有耐心的獵手一樣,只需要時不時傾聽一下少女的迷茫和煩惱,表達一下情緒上的理解和安撫,進而給出一些不解決實際問題但對這個年齡段少女很有幫助的雞湯,動動嘴皮甚至不需要付出太多實質的代價……很快就能迅速成為對方的知心哥哥。
再之後的事情,就完全順其自然,李景洲只需要耐心的等待機會,畢竟他的池子裡的獵物足夠多,哪怕每天撈一尾或兩尾,都足夠滿足他這個年齡源源不斷的性需求。而那些早已建立了信任的無知少女,終於開始有一天,從傾訴工作的迷茫,開始轉為傾訴在校男友對自己的不理解,對方因為幼稚而不能體諒自己的不容易等等,這個時候的李景洲也開始從工作上的開導,轉為了感情上的安撫,進一步確立自己在少女們心中的地位。
而再往後,只需要再來一兩次校園情侶吵架的契機,李景洲就能趁人之危,以忘卻吵架的苦惱需要放鬆的名義,將少女帶去外面的酒吧或者浪漫的地點散散心……
當校園男女中的男方,還在學校為著這次吵架失落、揪心、難受,想著後面怎麼用小禮物和道歉來哄回自己單純懵懂的女友時,卻不知道自己的女友早已在酒店的床上被剝光,正在被李景洲開發出各種新的姿勢和玩法。
曾經他覺得紀穎渝也不會是例外。
自從得知紀穎渝在找實習後,他內心立刻就激動起來,因為這意味著完成上述套路最關鍵的第一步——把少女帶進他熟悉擅長的領域內,他整整等待了兩年的機會,終於要到來了。
但他一度也擔心過,因為這兩年越來越多的二代們把他們部門當做是刷履歷的地方,使得實習崗位一下子變得緊俏起來,往往被大領導用作是籠絡權勢大佬和潛在客戶的重要資源,像他這種入司才三年的年輕人,雖然在師弟師妹面前看著是那麼一回事,但在公司里根本就是不入流的小嘍囉,要想直接給紀穎渝弄到一個實習機會,幾乎是難於登天。
慶幸的是,雖然他給紀穎渝弄到的是個陪跑的實習面試,但紀穎渝還是用出色的面試表現驚艷了所有的面試官,交口稱讚的面試官回來自然向各個項目組推薦這個各方面素質都極其完美的少女,看看有沒有哪個項目組還能擠出實習生名額。
這個時候,一個關鍵人物出現了。
李景洲想起那個下午,謝文峰從領導辦公室出來後,面無表情的把紀穎渝的簡歷扔在了他的桌上。
李景洲曾經以為謝文峰想盡辦法把背景平平的自己招進來,是因為中了自己溜須拍馬的道。可是進來後才發現,原來謝看中的是自己能夠拿下無知少女的特長。
像上面這套流程走下來後,李景洲順利把不少在校或剛畢業的懵懂少女弄到床上,但這並不是這些少女的終點。
在這個匯聚了最多財富的行業里,自然所有東西都會成為用來交換財富的資源,美貌也不能例外,甚至比起隱秘流動的財富和權勢,美貌是更加肉眼可見且易於流通的交換貨幣。
所以李景洲會選擇在恰當的時機,連哄帶騙,軟硬並施,利用這些少女的軟肋和弱點,想方設法將這些無知少女的美貌兌現成謝文峰可以利用的資源,甚至是當做一種貢品,讓謝文峰自己先享用起來。
所以當謝文峰將紀穎渝的簡歷扔在他桌上的時候,雖然謝文峰看起來面無表情,但李景洲從謝文峰微微顫抖的手可以看出,兩年前未竟的遺憾,謝文峰一刻都沒有忘記,也在和他一樣,在耐心等待著。
李景洲微微有些擔心,面對著紀穎渝這樣極品校花少女,謝文峰自己會先忍不住,搶在了他的前面,雖然作為下屬他內心畏懼謝文峰,但在紀穎渝上,他卻一點都不捨得讓。
不過所幸得益於這幾年來努力在紀穎渝面前經營的正面形象,自從紀穎渝進來公司後,李景洲明顯感覺到紀穎渝對謝文峰有種不露聲色的厭惡和抗拒,但對自己卻多了幾分信任。
但他也沒有掉以輕心,紀穎渝的外貌和氣質實在過於出眾,在這個行業里就猶如三歲稚子抱金行於鬧市,吸引力之大,讓他沒有信心能在眾多饑渴難耐的餓狼中拔得頭籌。
但過了一段時間後,他也察覺到紀穎渝和其他少女的不同。
一般女生在剛進職場遇到難題時,或有意識或無意識的,都會嘗試利用自己的性別優勢,向男性前輩們示弱和求助。但在紀穎渝這裡似乎並不成立。 看起來柔弱恬靜的少女,眼神卻透出一種清澈的倔強,性格也有幾分不依賴他人的獨立。不但從沒有向任何異性求助過,反而通過一次又一次出色的工作表現,征服了原本把她看作是花瓶的領導和客戶,成功站穩了腳跟。
但對剛進入社會的年輕人來說,能者確實意味著多勞,越來越多的工作任務也開始壓在了紀穎渝頭上,李景洲原以為這就能給紀穎渝帶來壓力,讓她選擇向自己求助,結果卻也沒有發生。
唯獨有過一兩次,紀穎渝被項目上的男生或者客戶騷擾的時候,紀穎渝會給李景洲發信息,詢問能否溝通下工作,然後裝作還有事要忙的樣子想辦法脫身。 李景洲也因此發現,這些騷擾確實印證了他的擔憂,紀穎渝被太多的人所盯上,不管是腆著肚子拿著保溫杯穿著短袖襯衫的國企客戶老領導,還是項目組內另外的富二代實習生,亦或是公司內的各種領導,比以前更頻繁的關心起了這個項目,動不動就來現場走訪詢問,都讓李景洲覺得,現在的紀穎渝就像荒野中一朵最惹人注目的純潔無瑕小白花,荒野上所有好這一口的變態和野獸都被吸引過來了。
假如不是那晚少女在項目組的節點慶功被強行勸了酒,神智不夠清醒,以及在李景洲的暗示下,所有人都拒絕了和她拼車回市區,使她不得不接受李景洲單獨送她回來的建議,李景洲甚至連和紀穎渝獨處的機會都找不到。
但幾次接送下來後,李景洲也發現了紀穎渝另外一樣和其他同齡少女不同的地方。不管有意無意,在和李景洲這種年長几歲的知心大哥哥和職場前輩獨處時,大多數女生只要稍加引導,都會開始傾訴自己的感情生活,甚至還會抱怨一下在校另一半的不體貼和不懂事。
但紀穎渝從來閉口不談自己的感情生活,哪怕李景洲如何循循誘導,紀穎渝總是將話題很快帶回到工作上,不給李景洲任何窺探她私生活的機會。
但李景洲還是找到了少女的軟肋所在,雖然暫時沒有破解措施。因為他發現自從第一晚送紀穎渝回去,被那個叫楊明皓的師弟看到後,後面幾次,那個師弟就再也沒有來過了,紀穎渝的情緒也顯得愈發的低落。
但哪怕是這樣,紀穎渝也還是選擇迴避這個話題,似乎並不想和自己在工作之外,有額外的交集。
但李景洲很有耐心,他相信不會存在沒有裂痕的情侶,而他就像聞著肉味在天上盤旋的禿鷲,耐心等地上的獵物現出一點點破綻,等待著最後美味大餐的來臨。
所以今天紀穎渝主動找他溝通的時候,他按捺住心中的狂喜,感覺機會要來了。
和之前幾次在車上的一對一聊天不同,之前紀穎渝都是在請教實際碰到的問題,這次紀穎渝卻和他請教起了一些長期打算,例如在這個行業從事,是不是必須要讀研,實習時間的長短對簡歷會有什麼影響,在不同的券商實習和只在一家實習有什麼差別……等等。
這些問題李景洲都已經回答得輕車熟路,按照他過往的經驗,當女生開始和你聊長期打算,進而就避不開自己的私生活問題,畢竟不管讀研還是工作,都涉及到和另一半的城市、環境的差異等等,他耐心的等機會把話題引到這上面去。 卻沒想到,等他把這些問題都快回答完的時候,紀穎渝一副頓悟的表情,然後似乎思索了幾秒,抬起頭,略帶歉意地說道
「師兄……對不起……我……我很感謝你給我提供這次的實習機會」 然後她似乎像終於下定了某種決心,點了點頭,一臉堅定地說道
「但我想提前結束這份實習」
「……」
這個信息來得太突然,李景洲愣住了十幾秒反應不過來,一向在少女面前裝出成熟冷靜樣子的他,也終於忍不住有點慌張和緊張起來,結巴著問道
「你是說……結……結束實習?你……你想清楚了嗎」
紀穎渝很堅定的點了點頭。
接下來不管李景洲再如何給紀穎渝講利弊分析,說她的成績如何被認可,公司如何重視希望把她培養成明日之星,轉正後的前景有多光明,這個行業有多大的財富機會等等,紀穎渝都不為所動,只是保持著一種禮貌的應對和感謝李景洲給她的機會。唯獨當李景洲打出一張感情牌,說紀穎渝突然提前結束實習,對作為推薦人的他來說也有負面影響的時候,紀穎渝才臉色變得難受,咬緊嘴唇。但紀穎渝也只是不斷的道歉,並沒有要收回這個決定的意思。
想盡所有辦法都勸不動少女後,李景洲只能嘆一口氣,緩和說道
「你自己再回去想一下吧」
紀穎渝也點了點頭,再次彎腰連聲抱歉。但等她轉身準備走的時候,卻忽然想起了什麼,有點不好意思的看了眼李景洲的身上,低聲問道
「師兄……抱歉我能問下,你穿的正裝,是什麼牌子的嗎……」
李景洲原本以為紀穎渝來找自己是討論溝通,等反應過來後才發現其實是告知。沒過兩天,公司內就傳出了消息,說紀穎渝打了提前結束實習的申請了。李景洲也聽說不少領導私底下找過紀穎渝,提出過可以給她換項目或其他挽留條件,但紀穎渝都一一拒絕了,她的離職甚至驚動了項目客戶,但最終都沒有人能夠成功勸留她。
本來實習生就沒有什麼交接時間限制,紀穎渝還是兢兢業業把手上的工作和資料列好了一個清單,仔細地和所有相關的同事做了交接。
李景洲雖然不抱希望,但還是趕在紀穎渝計劃離職日的前一周趕回了公司,希望再找她聊聊,看看能否挽回。
不過等他趕回公司後,卻發現紀穎渝剛從人力資源的辦公室出來,有點愁眉苦臉的坐回桌上,似乎在無奈的計算著什麼。
他走近一看,發現紀穎渝在桌上劃掉了一個800,然後改成了500,然後加減完後輕輕嘆了口氣,扶著額頭似乎在思考什麼。
李景洲裝作沒有看見,而是拍了拍紀穎渝的桌面,示意再找她聊聊。紀穎渝嚇了一跳,慌亂的將測算的紙張收了起來,跟著李景洲去了外面。
李景洲再次苦口婆心,權衡輕重,軟硬並施,各種想盡辦法去勸紀穎渝留下,但少女依然是保持著一種不失禮貌的傾聽表情,但卻由始至終都沒有鬆口過,還是堅持說她希望回歸校園,終止實習。
李景洲把口水都說乾了,恨不得都想擼起袖子親自替紀穎渝回歸學校,但到了最後,少女依然只是搖搖頭,說了感謝和抱歉,表示將來有機會有能力的話,一定會給師兄賠禮,補償這次給師兄造成的麻煩。
李景洲終於絕望了,深深嘆了口氣,問了下紀穎渝計劃的離職日。
就在這一刻,他捕捉到少女眼中閃過的一絲猶豫和欲言又止。
似乎是思考了一會兒,紀穎渝才咬著嘴唇,囁嚅道
「師兄……我可以申請工作到下周五才離職嗎」
「嗯?」
「我原本是這麼計劃的……大家都說離職一般是安排周五……結果今天人力說,下周二就是三十一號了,為了不影響工資結算,要把我安排在下周二就離職……」
紀穎渝聲音越來越小,神情也變得不好意思起來。李景洲這才頓悟,原來剛剛少女劃掉的800改成500,剛好就是三天實習工資的差額。聯想起少女上次很仔細的問了自己正裝的品牌和價格範圍,他似乎猜到了什麼。
他試探著問了句
「離職日期可能不太好改……但項目上有個兼職,你願意幫個忙嗎」 「兼職?」紀穎渝疑惑的抬起頭
「呃……是這樣的,下周謝總組織了個很重要的飯局,對我們項目有很大的影響……但那天好幾個同事都有事來不了,這種飯局吧,沒有人氣的話也不行,原本他們幾個還想說湊錢請個大學生來撐撐場……」
「但……為什麼公司的飯局,要請大學生?」紀穎渝的眼神先是亮了起來,但很快又被她的謹慎所抑制,露出了一種疑惑不解的表情
「我們一般會說是應屆生……哎其實就是撐個人場,你想客戶不是老抱怨咱們派去做項目的人太少,不夠重視,說要給大領導告狀,所以謝總想著就擺個宴席安撫一下,但要是飯局也沒人去,那不就更加印證客戶對咱們不重視的印象了嘛……原本也想著喊你,但你不是一般不參加這種飯局嘛……他們就說乾脆湊錢再去找幾個大學生算了」
「那……這個飯局是……」紀穎渝有點欲言又止
「沒啥,就吃吃飯,咱們客戶這國企下面不還有幾個子公司,都在籌划著上市嘛,謝總一方面是和客戶加強下溝通,了解客戶的訴求,另一方面不得再爭取爭取,這些項目要拿下來,你項目上平時這些很照顧你的前輩們,明年就不用愁嘍」
看到紀穎渝還在猶豫,李景洲又趕緊補了句
「你怕喝酒對吧……放心,這次主要是談事情,喝醉了就談不了了,不會怎么喝的,意思意思一下」
「那……師兄你會在嗎」
「我當然在呀……對了,你要不想喝酒,我幫你擋,你放心」
紀穎渝沒有吭聲,低下了頭,似乎在掙扎,然後李景洲拋出了最後一個大殺器
「對了……考慮到你假如來的話,也算是加班了,這頓飯我們打算多報銷個500塊,全轉給你做加班費怎麼樣?」
「我不用,不用那麼多……」紀穎渝急忙擺擺手,但發現自己似乎說漏了嘴,只能又微微垂下頭,低聲說道
「師兄……可以,可以這樣嗎,飯局我參加,然後下周三到周五我也去項目上幫下忙,您們就按照三天的實習工資給我……」
說出這段話的時候,紀穎渝似乎很不好意思,聲音也越來越小,最後都快要聽不清了。
「當然沒有問題」李景洲伸出手想要拍一拍紀穎渝的肩膀,但紀穎渝還是下意識微微錯了錯身,李景洲尷尬的把手收回來。然後那一瞬間,他似乎想起了什麼,和紀穎渝說道
「小渝,你要不還是給我發個信息,就不要提什麼多來項目三天的事情了,這個被公司知道也不合規,你就說你需要的金額,和確定那天會參加飯局,我報銷的時候也拿著這個信息給謝總看一眼,不然他會懷疑是我私吞了這個多報的錢,可以吧」
紀穎渝默默點了點頭。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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