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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野閒遊 (第三部:江南迷夢)(19-24完)作者:vktsai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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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4-25 02:16:0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朝野閒遊】(第三部:江南迷夢19-24完)
作者:vktsaipp
2025年1月7日首發於SIS001
字數:37517
第十九章
陳哲在這個名為余灣的小村裡躲了兩日清閒,再度回到承天府時,已是九月廿日,苗家老祖八十大壽之日。
金磬兒等人早早便等在城門口,一見面便給陳哲帶來個好消息:「那對雌雄大盜自己投案了?」
金磬兒躬身回道:「是的,眼下兩人正押在咱刑獄司的衙門裡。」
陳哲摸了摸下巴,思索道:「如此一來,水匪案、誘拐案、拋屍案、飛賊案……這些案子好似都已平息了?」
梅江水匪被陳哲平了,誘拐案的元兇死在了拋屍案元兇林薇手裡,再加上昨夜到六扇門投案自首的飛賊案元兇,如此這半年來肆虐江南讓按察使司疲於奔命的幾起大案竟然就這麼平息了大半,剩下的也只有鏢局劫殺案與採花案,以及新發的保平倉案和金梅府逃獄案。
「劉子隆呢?回承天府了沒有?」
金磬兒點頭道:「劉廉訪昨日從金梅府抽身回來了,聽說那逃獄案辦的頗為順利,這幾日間的功夫就把逃獄的重犯盡數抓回,只有些輕犯還在追捕,連衙門裡和案情有所牽扯、裡應外合的公差也被挖了出來。」
陳哲輕笑道:「如此一來,劉子隆倒是輕鬆了。」
金磬兒卻道:「只怕也未必輕鬆多少,昨日他回城之時還特意來刑獄司轉了轉,臉上可是一點笑模樣沒有。」
劉子隆為何如此,陳哲心裡清楚得很:「李廣德還是音訊全無麼?」 「正是。」金磬兒稟報道:「朱惠和蔣廷亮都乖乖到了六扇門接受問詢,只是李廣德的下落兩人都是推說不知,我等又不得給那兩人用刑,眼下也只能先放二人回去,加派人手監視著。至於主人抓回來那個湯節,這人卻是既油且硬,審了兩日也只說是走通了朱惠的門路混入承天府的衙內圈子,打算尋機坑蒙拐騙一番,抵死不認與那劉廣德失蹤有關。」
陳哲倒也未曾糾結於此,等過兩日扳倒了蔣正恩,這幾人沒了靠山,一應問題多半也能迎刃而解。
談過幾句公事,陳哲終於把目光落到了金磬兒的從人身上。
金磬兒帶來和陳哲一道匯合的只有一人,乃是個和她一般年紀的年輕女子,眼眉五官清純可人,神情之中又帶著些高潔的冷清氣,和美艷動人的金磬兒站在一處,竟是幽蘭牡丹各擅勝場平分秋色。
陳哲早就用神識探過此女,也是和金磬兒一般的琉璃湖功夫、一般的通天境修為。
這年紀樣貌,又是琉璃湖的通天高手,這女子的身份不言自明。
「苗姑娘,我可是久聞你的大名,今日終得相見,甚是榮幸。」
苗青青莞爾一笑,對著陳哲微微躬身一福:「這倒是青青的不是了,其實早該來見主人的,只是近日衙門和門派當中實在事忙脫不開身,青青在這裡給主人賠罪了。」
當初金磬兒帶著整個琉璃湖投效六扇門可是收了陳哲老大一筆錢的,說是門派規矩不可破,幾個願意隨門派認主陳哲的同門姐妹總歸要拿身價銀子的,其中便包括了苗青青……只是苗青青這位金磬兒昔日的爭位勁敵作出這般抉擇,陳哲也不知道是全然真心、不得不為還是受人逼迫,人家門派內部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陳哲可沒興趣多做關心。
無論當初是何初衷,現在終於見到苗青青本人,陳哲深感這銀子花的還是很值。
琉璃三秀,金磬兒大氣艷麗,段鷗野性熱情,苗青青清冷嫻靜……若是將這三個極品美人一道扒光了放在榻上品評,也不知是個什麼滋味。
眼下並不是想入非非的時候,陳哲再度上下掃視了苗青青遮掩在繁複宮裙下的身子,收斂了綺念,不過既然念及段鷗,陳哲也順口關心了一句:「段鷗最近功夫練的怎麼樣了?」
「她呀,上個月閉關衝擊通天境了,至今還未破關,不過段師妹雖蹉跎了兩年時光,本身的底子卻還是極好的,此次閉關,想來突破通天境也是十拿九穩,無非是破關時的小波折多一些少一些罷了。」金磬兒笑語晏晏神情溫和,若是不知內情,只當她與段鷗同門情深呢。
一旁的苗青青只是冷冷看著金磬兒裝好人,也不知是她本性如此還是因為金磬兒,見此陳哲便把話頭轉到了她身上:「青青在苗家是哪一房的?」
苗青青臉上的霜氣散開,露出幾分笑意回道:「談不上哪一房的,青青的曾祖乃是苗家老祖的親弟,奴家與苗毓秀只是緦麻的族姊妹罷了,如今主人既已和苗毓秀盟約,那青青便算作是她苗家長房的好了。」
俗話說君子之澤,三世而衰,五世而斬,苗青青和苗毓秀便是第五世,苗青青的下一代便出五服不算苗家人了,不過話雖如此,當一行人來到城中苗府之時,門口迎賓的下人對苗青青依舊極為恭敬,一個個口稱十七小姐見面就拜。 靠著苗青青帶路,陳哲輕易越過了被各路賀客擁滿的苗府前庭,來到後院垂花門前。
到了此處自然另有人來迎接,乃是一個富貴打扮的婦人,瞧模樣有個三旬上下,五官還算端正,只是身段不免有些走樣,見苗青青帶著生面孔進來,這婦人的面色便有些不豫,微嗔道:「十七妹,許久不見你這是出閣了?不過我們姐妹間雖是親近,可這般大日子,家裡規矩也不得不講究些,非三族內的親眷,還是先在前庭稍候片刻吧。」
陳哲身上本就少有官氣,今日赴宴穿了一身華貴錦衣,雖不失體統,卻也顯不出身份,瞧著便像是尋常富貴人家的青年公子而已,這婦人這般拿喬倒也不算意外。
苗青青自然也不客氣,本就冷臉的她面上寒氣愈發重了,冷哼一聲道:「二姐,我家主人可是老祖親自發帖請來的客人。」
「嗯?」那婦人倒也不算太蠢,聽苗青青這般說辭,正眼打量了陳哲兩遍,然而等她看向陳哲身後,面色突然一變,仿佛想起些什麼,臉上一下子擠出一堆熱切假笑:「原來是陳都尉,倒是妾身失禮了,還望都尉恕罪。」說著讓開了垂花門前道路,伸手一引:「都尉快快進去吧,老祖候您多時了。」
陳哲本還想客氣一番,苗青青拉起他便走,經過那婦人面前時,苗青青還刻意白了對方一眼,惹得那婦人面上青筋直冒。
進了垂花門,陳哲自然要打聽一番:「那人是誰啊?二姐?」
「那是如今苗家二房大姑母的二女兒……莫要理會她,草包一個,只會在內宅里耍橫罷了。」
陳哲玩味道:「你和她好像不怎麼對付?難道她已經知你站到苗毓秀那邊去了?」
苗青青搖了搖頭,輕蔑哂道:「那草包和苗家所有非她二房以外的家人都不甚和睦。」
原來如此,陳哲點點頭,倒也沒有繼續深究下去的好奇,反而轉向身後,問跟在後面的金磬兒道:「磬兒你倒是在這江南地面上打下好大名聲,適才她前倨後恭,多半還是因為見了你吧?」
陳哲剛剛見那苗家二姐目光掃到自己身後就突然變了臉色,心知八成便是認出了站在身後的金磬兒,金磬兒輕笑道:「奴家不過是狐假虎威罷了,主人在江南多住一陣,在各家宴會上多亮一亮相,以後自然不會有宵小之輩跳出來攔您的路。」
三人一路走一路說笑,轉過幾道門廊,便到了後院主宅面前。
苗家的定位頗為特殊,在江湖和朝堂都算不得真正的頂級豪門,不過數百年的經營下來,其底蘊在承天府里也排的上號,這座宅子自然也是座上珠璣昭日月,堂前黼黻煥煙霞,甚至只看其鋪陳布置,比陳家京城裡那座尚書第還要氣派幾分。 此時後院主宅面前的花棚下擺開兩列圈椅,早有數對男女各自入座,女的個個花枝招展珠光寶氣,男的人人高冠博帶氣質不俗。相比之下,陳哲一行倒確實是太過凡俗了一些。
不過此處倒是不虞有人狗眼看人低,原來是守在那主宅門邊的一女見陳哲過來,滿臉笑意地迎了上來:「都尉你來了,且快快入座吧,老祖這便要出來了。」 來人不多說自當是苗毓秀,有她這麼一出,那些座上嬌客紛紛起身與陳哲見禮寒暄。
這些人便是苗家的底氣所在,裡面甚至有五馬黃堂和鄰省按察司副使兩位緋袍大員,只可惜也僅止於此了,在陳哲面前分量未免有些不夠,因而這一團喧鬧自是以陳哲為中心,一眾苗府東床盡皆向其見禮問好。
待眾人寒暄結束各自回座,今日的正主,苗家老祖終於是在兩個中年婦人的隨侍之下自那主宅中走了出來,身後還有包括苗毓秀在內的十來個年輕女眷相隨。 苗家老祖年屆八旬,依舊身姿挺拔容光煥發,望之隱隱有些鶴髮童顏之感,手上雖然拄著那支赫赫有名的龍頭金拐,行走間步履生風,絲毫不見衰朽之態。 這副模樣,讓初見這位老祖的陳哲不免有些心中嘀咕,看這老人家的神態,怕是再活十年也輕輕鬆鬆,畢竟苗家有武學傳家,武林之中修煉有成而年過百歲者比比皆是,真不知為何苗家子女會急著爭搶府中嫡嗣之位。
這些心思,陳哲卻也不好宣之於口,只靜靜坐在一旁,看著她與幾位血脈親近的東床先行見禮。
談話對答之際,老人家也是思維敏捷,口齒清晰,絲毫不見糊塗顢頇,等見過幾位嬌客,便輪到陳哲上前。
陳哲一番見禮祝賀之後,老太君笑吟吟道:「早就聽聞思齊公子的大名,今日一見果然玉樹臨風一表人才,不知可願在身邊添幾個苗家女子?」說著,揚手一指身後的那些苗氏女:「都尉可莫要客氣,老身做主,今日你在府里要是瞧上了我苗家的閨女,等下散席了直接帶回去便是,也不用管什麼嫡女庶女長房二房,只要沒主的,盡可挑走,百無禁忌。」
「思齊省得,多謝老祖宗的美意。」
老太君語氣有些戲謔,不過陳哲覺得老婦人此言多半發自真心,畢竟搭上陳哲對苗家有百益而無一害……只是陳哲不太樂意罷了,且不提苗家當中某些人背後和趙元誠有所聯繫,就看她們爭嫡的架勢,怕是帶回去放在後宅里也會生出些事端來。
這後宅當中一圈內賓見禮完畢之後,苗家老祖便在一眾親友子女簇擁之下到前院見了那些關係身份稍差的外賓,陳哲認出了不少,儘是之前誘拐案和飛賊案的苦主。主客到齊之後便是眾人入座唱禮,賓客子女們再度輪番為老壽星祝禱,之後一眾未婚女眷自去後宅另坐,前廳正式開席。
一套豪門壽宴的流程之後,便是賓客各自敬酒。陳哲這邊一時間竟比苗家老祖面前還要忙上幾分,也難怪,這壽宴上一眼望去,陳哲竟已是身份最為貴重之人。
陳哲心中倒是存著幾分費解,蔣正恩暗中諸多布置、劉子隆匆匆回城,按理說都是一副要來苗家赴宴的樣子,結果此時卻全然不見人影。
正當陳哲這般想著,門外忽有小廝高聲道:「布政使司左布政蔣大人到,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劉大人到!」
伴著唱名,兩位私下裡撕斗不休的本省大員竟是肩並肩帶著幾個隨員從門口走入。
陳哲和這兩人其實都沒怎麼深交,自那日初到承天府的一席接風宴後,三人便似乎陷入了一種王不見王的狀態,話都不曾多說過兩句。
在那日接風宴上,蔣正恩神色溫和有禮卻又不失隱約的疏離之感,陳哲結合他往日裡的風聞,只當他不喜應酬,沒成想此時一見,這位左布政大人著實是風度翩翩和藹可親,進門一路吆五喝六,該招呼招呼,該還禮還禮,竟有幾分市儈油滑之感。
倒是劉子隆,和那日接風宴上一般不苟言笑,一聲不吭地跟在蔣正恩身後,和人見禮也只是淺淺點頭,那張半冷不冷的僵臉兒上甚至還多了些許陰沉,看起來心事重重的。
見此,陳哲低聲和金磬兒道:「這位左藩岳平日裡也是這般隨和麼?」 金磬兒回道:「沒……蔣大人平時雖然溫和,待人接物總還是端著些官架子的,今日這般,好像是有些反常。劉廉訪也是,看著比以往更陰鬱了些,大概是兒子還沒找回來,心中煩悶吧。」
陳哲聽了也只點點頭,心說這兩人的城府還是不如京中朝上那些老大人,不免有些好笑。
不過不容陳哲在旁冷眼旁觀,蔣劉二人已經走到了廳上主座前,先和苗家老祖祝壽,接著便轉向了陳哲。
「陳都尉。」蔣正恩招呼一聲,帶著滿面笑容禮道:「陳都尉可是我們承天府的吉星,一來為這苗府壽宴添光增彩,二來自都尉抵達承天府,及至昨日,刑獄司已將困擾本地多日的幾樁大案盡數釐清,還我承天府一片太平,為此,老夫心中真是感激不盡吶。」
說著,蔣正恩從一旁端來一杯酒:「老夫先敬都尉一杯。」
「陳某豈敢受此!」陳哲連忙裝模作樣讓開,也舉起一杯酒,和蔣正恩往來推拒了一番,這才一齊共飲。
喝完這一杯,劉子隆又端著一杯上前,這位按察使並未像蔣正恩那般多話,只是默默一抬酒杯,深深地看了陳哲一眼,便仰頭一飲而盡。
陳哲連忙注滿自己手中酒杯答禮,送酒入口之際,心中卻在琢磨劉子隆的那個眼神。
劉子隆的臉又冷又僵,那雙眸子卻極為有神,只一道眼神竟讓陳哲讀出了許多東西,似有惋惜,有決絕還有歉意……一時間陳哲也品不出這神色複雜的一眼到底是何本意,不過確定這位悶悶不樂的按察使心中有事。
幸好,這兩位舉止奇怪的地方大員和陳哲都不是這壽宴的主角,這苗家老祖和滿屋賓客適才是怎麼圍著陳哲不放的,現下便怎麼圍著蔣正恩和劉子隆。陳哲反倒得了空閒,伺機對著滿桌子的美味珍饈大快朵頤。
待到酒席上的應酬結束,苗家人又在前庭支起個棚子,請來的戲班子登台亮相,就在庭前唱起了堂會。
陳哲樂得這熱鬧,一面繼續胡吃海塞,一面聽著那些戲子咿咿呀呀地唱起戲來。
這戲班子顯然和呂范送給陳哲的四個女伶不是一回事,唱念做打都要板正些,戲文乃是尋常的做壽戲,扮相當然也規矩,雖不如家中那四個女伶的戲有趣,卻也比蔣正恩和劉子隆那一熱一冷兩張老臉好看。
等到席面吃罷,戲也聽罷,苗家老祖在幾個丫鬟子女簇擁之下又回了內宅,賓客們四下散開各尋地方喝茶敘舊,陳哲正等著看蔣正恩和劉子隆會不會來找上自己,卻見適才扶著苗家老祖往後走的一個丫鬟匆匆來到面前:「都尉大人,我家老祖宗想和大人私下談些事。」
陳哲稍稍有些意外,卻也沒有說什麼,只是點點頭,便跟著丫鬟往後宅走。 穿過幾道迴廊,那丫鬟卻不是帶著陳哲往後院大屋去,而是引她來到側院花園,待走到花園門口,那丫鬟駐足道:「老祖宗就在花園書軒中,還請十七小姐和金姑娘暫且留步,老祖宗吩咐她說的事情緊要,法不傳六耳。」
陳苗金三人面面相覷,不過陳哲稍作猶豫之後,還是對著二女點點頭,將兩人和那丫鬟一道留在了花園門口,自己沿著園中小逕往那不遠處的書軒走去。 來到書軒門前,陳哲輕輕扣動書軒門扉,裡面傳來苗家老祖的聲音:「可是陳都尉,請進來吧,勞煩您把門帶一帶,年紀大了,飲了幾杯酒,便見不得風了。」
陳哲推開門,見書軒裡頭只有老太太一人安坐在書案後,也未多想,依言走入書軒,並隨手將大門掩上。
見陳哲走近,苗家老祖笑吟吟地問道:「聽聞都尉武藝高強,老身卻也不曾細究過,且不知都尉如今修為到了哪一步啊?」
陳哲見老婦人笑容和藹,便也柔聲笑道:「晚輩不才,卡在玄天境門口三年不得入內,倒是叫老祖宗見笑了。」
「呵呵。」苗家老祖淺笑兩聲:「卡在玄天門口不得寸進……這有何可笑的,老身卡在這一步四十三年了!」
陳哲不免有些訕訕,心道自己可能戳到這老婦人痛處了,習武之人都知道這大境界的突破,都是越早越好,長公主林紓枚那是十六歲踏入玄天,這份天資堪稱千年一遇的驚才絕艷,自家老娘是十九歲破的玄天,二十出頭便仗劍打服了江湖群雄,江湖上剩下的玄天也多半是在三十歲前破境,自己離著三十歲還有兩三年,嘴上說著卡關不動,心下卻也並不十分著急,反而有些自得。
而像是苗家老祖這般,三十七歲才摸到玄天門檻的……那多半此生也就止步於此了,史有所載的最老玄天也是三十四歲突破的,雖然這通天巔峰已是九成九的武者可望而不可即的境界,但站在玄天門前看著前方無法觸及的風景,何嘗不是心中最深的哀痛呢。
不料,正當陳哲心中思索著這些有的沒有的,那邊廂苗家老祖卻是露出一絲難以捉摸的怪異笑容,伸手在面前書案上一按,整個人倏然騰空,在半空之中一橫雙掌,竟是隱含風雷全力一擊向著陳哲劈來。
陳哲心下大駭,根本來不及多想,連忙提起雙掌運足了功力迎向了飛撲而來的苗家老祖。
更出乎意料的是,苗家老祖見陳哲出掌,竟是臉上帶著那一抹詭異笑容,猛然分開雙掌兩臂平伸,中門大開,任由飛落的身子撞上陳哲雙掌。
電光石火之間,陳哲想要收勁已然不及,十成十的掌力結結實實地印在老婦人胸前。
只聽噗的一聲,苗家老祖的身子以更快的速度橫飛了回去,撞在書案後的大書架上發出一聲巨響,竟是撞榻了兩層書架,將書軒牆面撞出一個大洞,這才卡在洞口停了下來。
陳哲腦子裡一片空白,來不及多想到底發生了何事,連忙上前幾步,撥開狼藉雜物去拉苗家老祖,然而雙手一扶,對方早已雙眼圓睜七竅流血,死的不能再死了。
陳哲見此不由得一陣眼暈,正當他茫然無措之際,一聲撕心裂肺般的尖叫已在外面花園中響起。
伴著那聲尖叫,幾乎片刻空隙也不給陳哲留下,一群人便蜂擁著沖開身後書軒的大門闖了進來。
「陳都尉……這……老祖!」人群當先的,竟然正是左布政使蔣正恩,見到屋中慘狀,蔣正恩也不及細問,同樣高呼了起來。
待其他人七手八腳圍上來,從陳哲手上奪過苗家老祖的屍身,又團團圍住陳哲。陳哲這才反應過來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陳都尉,此事關係重大,卻也容不得本官講交情體面了……廉訪大人,你乃是本地刑獄主官,你且先將陳都尉押下去待問吧。」蔣正恩大包大攬,一面招呼一同闖進書軒的劉子隆,一面安撫著在場諸多苗家親眷:「諸位暫且節哀,此案恐怕還有內情,且來幾位賓客同本官還是劉廉訪一道回衙做個人證。」 陳哲也不反抗,任由兩個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按察使司捕快給自己帶上鐐銬,全程只看著蔣正恩在面前賣力表演,最後又看了看地上漸漸冰涼的苗家老祖,只是悠悠一嘆,對著蔣正恩輕聲說了一句:「原來如此,手段不錯。」
第二十章
陳哲回想起那幾件案子背後查出種種隱情,很快就將蔣正恩的布置手段理清了八九成。
無非便是控制在場人證和按察使劉子隆,以便將此案辦成鐵案而已。 陳哲所沒有料到的意外,則有兩項。
首先,自然是苗家老祖竟然以身入局,這老婦人活了八十歲,倒也確實沒什麼捨不得的,只是她代表苗家,也不知蔣正恩及其背後的趙元誠到底給苗家允諾何種好處,方才說動苗家壓下這般本錢。
然後也是最關鍵的,陳哲根本沒有想過,蔣正恩的種種布置,竟然是衝著自己來的,甚至可以說早在數月之前,蔣正恩就在江南布開一張大網,等著陳哲踏進來。
當然,還有一點陳哲暫且還沒想清楚,那便是蔣正恩和趙元誠的殺招在哪裡。 且不論此案之後到底會如何發展,即便如蔣正恩所願,將此案辦成了鐵案,那麼按照大寧履歷,陳哲一無預謀,二不涉及財色圖謀,多半是判一個激憤失手致人死命,杖一百、發邊疆軍前效力。陳哲早已成年立戶,真落下這般罪名,父親陳鼐那邊也受不了多少牽連,更遑論長公主林紓枚了。
若是易地而處,陳哲必定安排後手,不光要徹底除掉自己,還要盡力將陳家和公主府拖下水。
只是眼下陳哲已經被收押在按察使司後院的特製囚室當中,內外斷絕之下,也不知道外頭情勢發展,除了繼續被動等著對方出招之後見招拆招,也無更多辦法。
陳哲不由得心中感嘆,如此境況竟讓他生出些許熟悉……恐怕這一番布置,真正謀劃之人乃是趙元誠,不得不說這人確實是個布局高手,從京南到南疆再到這江南,幾乎每次都將陳哲置於見招拆招的被動之中。
此刻自怨自艾也無益處,陳哲從床榻上起身,在室內踱了幾步,來到門口,往外看了看。
這間特殊的囚室在各省按察使司以及京中刑部、大理寺、督察院三法司均有設置,甚至去年刑部衙門裡的兩間翻新時,還是陳哲監製的。
這屋子外觀看著就似一間尋常的大號書齋,實則四周粉牆乃至天花、地板里都埋設了寸許後的精鋼板,朝南兩扇大窗上簡潔粗壯的窗欞同樣是貼了木片掩飾的鋼條,門前幾道攔人立柱同樣是手臂粗的木包鐵。
看著幽靜雅致,實則固若金湯,安全牢靠又不失體面,自然這囚室關的,就是如陳哲這般身份高企武藝高強的人犯。
陳哲被關了一夜,蔣正恩和劉子隆都沒有出面提審,當然更沒有對陳哲動刑,只派了兩個武功高強的捕快班頭守在門外,這兩人也不知之前被劉子隆藏在何處,先天九段大圓滿的修為,卻從未被陳哲見到過。
昨夜金磬兒、蔣芸等人都曾在這牢門前露過面,卻都被這兩個班頭趕走,聽其言乃是受了蔣劉二人的嚴令。
待到這日午後,終於又有人來到了這牢門前,陳哲仔細一看,竟是杜氏姐妹和兩個提著包袱食盒的小丫鬟。
門口兩個班頭自然上前阻住四女,卻見其中一個丫鬟提著食盒上前兩步,從夾袋裡掏出一張白紙展在面前:「我們乃是申領了劉大人的手令,前來陪伴服侍我家主人的。」
左首的班頭看了眼那白紙,沉聲道:「既然如此,幾位姑娘太太也是懂規矩的,恕某家冒犯了。」
說罷,那班頭抬手伸出一指,分別在四女的肩頭手腕處輕點了兩下,又從懷裡掏出一塊金屬圓餅,在四女周身照了一遍。
陳哲看的分明,知道這是牢里的一項慣例,向衙門裡交上一筆銀子,便可使幾個家人進來陪牢,不過來人不得修習過武藝,身上更不能有所夾帶。那班頭伸指,便是探四人經脈,而他拿的圓餅,則是塊大磁鐵,若是四女身上夾帶鐵器工具,便會被吸出來。
兩個班頭又檢查了一遍食盒包袱,確認一切正常之後,轉身打開牆角小門,將四女放入了陳哲牢室內。
杜氏雙姝進屋之後,便解開包袱皮,拿出傢伙事自顧自替陳哲洒掃清理屋內的家私用具,這屋子為了體面,內里自設一套還不錯的家具,只是難得啟用,難免都有些灰濛濛的,杜氏姐妹雖是以色娛人的花魁娘子,這日常洒掃照樣做的熟練,取了些布巾和牆角掃把,便開始大張旗鼓的打掃除塵。
兩個丫鬟並非是陳宅里的那些丫鬟,而是夏湖村上的祝小鯉和醉綾樓的陶錦。 陳哲並不知為什麼家裡把祝小鯉塞了過來,不過看她大大咧咧地幫著杜氏姐妹打掃,估摸著應該是家裡人想借她那股天真懵懂的模樣打掩護。
而需要掩護的,便是曾在醉綾樓里向陳哲毛遂自薦現在六扇門創出一條路的陶錦。
陶錦也確實不含糊,見另外三女都在門口附近洒掃,她拉著陳哲走進屋子深處,壓低了嗓子用極快的語速講眼下外面的情勢說與陳哲:「昨日拘押了主人之後,蔣正恩連髮指令,要戒嚴承天府,並要刑獄司衙門封門避嫌,停了一切公務,還要立刻提審主人。」
「只是他這些諭令多半打了些折扣,承天府和陪讀留守司那裡以全城戒嚴不合規制為由抗命,只派了些人手在城門道口等處加了哨戒,而提審主人之事,則是巡按御史呂范提出了異議,說是司法之事,乃是按察使執掌,布政使不當越權。」
陳哲點點頭,隨口點評道:「楊老本是自家人倒也罷了,呂范倒也肯賣力,是個人物。」
陶錦的彙報還未結束,繼續道:「至於刑獄司封衙,則是右布政使孫金銘跳了出來,說是刑獄司雖當避嫌,卻也沒有停了一切公務的道理,便由他做主,讓金姑娘她們繼續查訪之前那些案件的手尾。」
蔣正恩要刑獄司封衙,自然是因為他通過誘拐案、飛賊案等案件脅迫那些人證之事經不得細查,若是被金磬兒她們刨出底細,那他對陳哲的布局便也不攻自破了。然而,在此事上跳出來阻攔的竟然是孫金銘,倒讓陳哲頗有些意外,畢竟除了那日在醉綾樓和孫金銘的兒子孫冶有些交情之外,陳哲都沒見過這位右布政。 不過孫金銘之事且先緩緩,陳哲更關心的是這次江南之行所結交的另一個關鍵人物:「還有呢,苗家現在如何了?苗毓秀和蔣芸母女現下在做些什麼?」 「苗家老祖已死,苗家二房的那三個女兒正在吵著要繼承苗家家主之位,同時也派了幾個兒女在劉子隆面前哭訴不已,要求儘快懲治主人……苗毓秀現在片刻離不得苗家,正和二房爭產。至於蔣芸,這女人則跟著劉子隆,也不知在做些什麼。」
陳哲眼睛一眯,繼續問道:「劉子隆呢?」
看昨日劉子隆的模樣,陳哲猜測他多半是因為兒子劉廣德的緣故,被往日政敵蔣正恩脅迫了,而且,陳哲有九成的把握,劉子隆是心有不甘的,否則昨日他不會是那般奇怪神色。
「劉子隆就在按察使司衙門裡躲著,除了派人封鎖了苗家花園讓幾個仵作衙役細細勘驗之外,並無別的舉動。」
陳哲緩緩點頭,心中疑慮越發沉重,眼下的情勢十分清楚,蔣正恩的布置看似縝密,實則是個夾生飯,不僅是苗家那些目擊人證背後不踏實經不得細查,看似一手掌控的揚南省官場實則也是處處漏風……所以,他為什麼不儘快放出後手殺招快刀斬亂麻呢?
陳哲斷定,蔣正恩既然寧願夾生也要發動這一場謀劃,那麼他的殺招必然已經到位,自己毫無頭緒只能是因為自己還未察覺到。
事關身家性命,陳哲自然收斂心思,默默坐下在心中細細梳理了一遍已知的種種事情細節。
且先不管那些案件,陳哲換了個思路,開始推演蔣正恩趙元誠他們會用什麼手法來殺自己。
通天境高手極其難殺,這是世間公認,趙元誠身邊的確有個隱者右藏傳承的高手,然而從林薇的表現來看,那個右藏高手的修為應當是與林薇相差仿佛,都是站在玄天鏡門檻上將破未破的層次,陳哲雖然自承修為不如林薇精進,可兩人之間的差距也不過是在百尺竿頭長短兩寸,若兩人動起手來,陳哲要輸也起碼三百招之後了,且輸了也多半傷而不死。
至於偷襲用毒之類,也差不太多,以通天高手的體質,能迅速致死的毒物比玄天高手還稀少。
除非對方能先偷襲下毒重創陳哲,再由那名高手出手,雙管齊下,否則在這牢里和陳哲陷入僵持,動靜一大外面有的是人來救援陳哲。
想來想去,陳哲也想不出蔣正恩和趙元誠能拿出什麼更加厲害的殺招,苦思無果之下,精力不免有些散亂,目光在屋裡亂飄,很快就落到了屋中幾女的身上。 杜欣欣杜歡歡二女能在江南煙花行里艷壓群芳,身姿舉止自不必多說,便是此時拿著掃把撣子在屋裡做著下人活計,舉手投足之間依舊風姿綽約窈窕誘人。 然而陳哲的目光掃過一遍,最後卻被屋裡另一人牢牢吸住。
祝小鯉這會兒也和杜氏姐妹一樣,拿著一支小掃帚,蹦蹦跳跳地清掃著房梁下緣的灰土,掃下的灰土細細碎碎地落到她面前,小姑娘忍不住噗嗤噗嗤地撅著嘴皺著鼻打了兩個輕輕的噴嚏……這一幕落到陳哲眼裡竟是說不出的嬌俏可愛。 陳哲正沉湎於著妙趣橫生的光景,突然心頭電轉,發覺這眼前小娘給他的感覺竟然有些莫名的熟悉。
抓住這轉瞬即逝的靈光一現,陳哲低頭好一番回憶,心間猛然一悚,渾身十萬個毛孔盡數收緊,丹田經絡中內息狂奔不已,雙腿隱隱發力將身子微微抬離椅子扎穩樁馬,已然在這一瞬之間做好了面對強敵的準備。
原來,陳哲察覺出,他對祝小鯉的莫名痴迷……竟然和那日面對林薇時的感覺一模一樣,乃是不知不覺間被對方神識所惑。
通天境的神識雖不如玄天鏡那般威力無窮,但諳熟此道之後也是妙用無方,陳哲是學的林紓枚,走的是探查感知的路子,而林薇那樣的,陳哲經由身邊隱者內藏的青雉她們,獲知乃是隱者一系的秘術,是以神識擾亂對方心神的法門。 趙元誠身邊的高手同樣出身隱者一系,用神識擾亂心神施展媚術、收斂內息瞞過探查這些本事自然也是精通的……另外,隱伏偷襲、下毒謀害同樣也是隱者的專長!
陳哲一面全力戒備,一面以內息神識運行全身,確認自己並未中毒之後,再度將目光投注到了祝小鯉身上。
陳哲並沒有掩飾身上澎湃的內力波動,隨著目光一道投注而去的,還有絲毫不加掩飾的神識鎖定。
祝小鯉身子微微一僵,轉過身來,臉上早沒了之前那般天真自然的懵懂神情,取而代之的,乃是一臉的從容:「看來都尉是發現妾身的來歷了?」
陳哲點點頭,同時心中回想了一遍這祝小鯉的往日舉止……此時想起來,其實這祝小鯉的反常之處頗多,那日一見面,幾乎就是擺明車馬要自薦枕席,可是當陳哲帶她回到宅院之後,每每想要尋她侍寢歡好,事到臨頭卻又總會興致盡散另找他人,現在想來,十有八九也是受她神識擾亂。
「不知道妾身到底是哪一步上露了馬腳讓都尉察覺出來?」祝小鯉好奇道。 陳哲也不隱瞞:「我之前見了林薇。」
「林薇?」祝小鯉臉上露出一絲疑惑,不過很快便恍然大悟:「原來是小林葳蕤那個賤人。」
說罷,祝小鯉又對著陳哲露出一個陰惻惻的微笑:「都尉大人該不是以為妾身和小林葳蕤的神識相近,身手功夫上便相差不多吧?」
陳哲冷哼一聲:「自然不是,隱者三傳承,內藏那一支可是早早就在京城落戶了。」
「哦……那都尉你倒也算得上是知己知彼了。」
隱者三傳承同出一源卻各有偏重,內藏偏守護,左藏擅偵查,而祝小鯉出身的右藏,則是當年隱者一門專長殺伐的支流。
正是因為知道對方的底細,陳哲擺好架勢冷冷地盯著祝小鯉,任由她看似毫無防備的站在自己面前兩丈外侃侃而談。
見陳哲這副模樣,祝小鯉陰沉的笑容之中,又夾上了幾分玩味:「都尉如此,是在防備隱者武學之中後發先至以守待攻的要義,呵呵,看來都尉還是以為我們右藏和左、內二支大同小異呢吧?」
最後一個「吧」字落地,祝小鯉的身形便化作一道輕煙,瞬間消散在陳哲眼前。
陳哲猛然腰肢一轉,右肘往後猛砸的同時左手跟上一掌。
伴著噗噗兩聲悶響,祝小鯉化身的輕煙又飄回陳哲面前的原地,只見這小娘笑吟吟地抬起右手,輕輕吹落食中二指爪尖上勾連的絲絮:「都尉果然是盛名之下無虛士,守得一手好門戶。」
陳哲默默不語,只是抖了抖右肩,背後的琵琶骨下,袍子碎了一片,引得瑟縮在牆邊床角的陶錦和杜氏姐妹一陣驚呼,好在也只是袍子碎了。
至此一招換過,陳哲雖看著尚且輕鬆,實則已深知眼前這小娘實屬平生僅見的大敵,這一戰的兇險,還要勝過之前在南疆遇到的那幾隻不倫不類的鬼蠻異獸。 這女人身法猶如鬼神,神識修為又在陳哲之上且極其精熟於擾亂隱匿,陳哲無論是五感還是神識,都難以鎖定其身形,哪怕是面對面交手,祝小鯉只要一動,便能瞬間消失在陳哲的感知之中,只有等她欺身到極盡處,方能重新捕捉到她的身影。
若是換了旁的一個同等修為的武者在此,或許守不住幾合便會被祝小鯉這神鬼莫測的手段重創。然而陳哲也不不是尋常之輩,江湖之中他雖有個掌劍雙絕的諢號,其實無論是拳掌還是劍術,都不是陳哲最為得意的本事……他的真正看家本領,其實是防守。
天下通天境總有個一百多人,論防守本事,陳哲認第二,無人敢認第一,尤其是對付修為在自己之上的強者——畢竟他從小挨著玄天鏡的藤條戒尺長大,成家之後又要跪玄天鏡的搓衣板,江湖上又有誰能比他挨玄天鏡的打更多? 祝小鯉身形如風沙,陳哲謹守如磐石,風沙漫捲,磐石巋然,兩人磨了百十招,陳哲外袍上多了七八道口子,這風沙終究只捲去了磐石上的青苔。
「哼哼,都尉一味防守又是為何?難不成還想拖到有人來救麼?」久攻不下,祝小鯉開口激道。
陳哲淡淡一笑:「牢里打成這般動靜,門口那兩尊泥塑紙紮的玩意兒動也不動一下,怕是早就被蔣正恩收攏了吧?」
祝小鯉回他一笑:「既然都尉心知肚明,那又在拖什麼呢?」
陳哲笑容轉冷:「你想想,這承天府城裡,是聽命於蔣正恩的通天境多些,還是聽命於我的通天境多一些?」
祝小鯉俏臉一板,語氣中帶上了幾分狠勁:「那又如何?你叫的來她們麼?」 金磬兒等人限於法紀,被蔣正恩和劉子隆阻隔於按察使司衙門之外,然而蔣劉二人終究不通武藝,並不知道一個通天境高手能使出多少壓箱底的手段。 面對祝小鯉的質問,陳哲冷笑不語,目光瞟了眼縮在屋內大床角落的陶杜三女,輕抬膝蓋猛地跺了跺腳。
這一腳蘊含陳哲七八成功力,屋裡地上鋪的青石板登時碎裂,露出底下的鐵板來,而同時一道低沉而猛烈的震波自陳哲的腳底向著四周擴散開來。
這震波威能無窮,牆邊床上躲著的三女雖有木床阻隔,這一震之下也是登時暈去,而祝小鯉也是如臨大敵,身法發動騰空而起。
祝小鯉騰空,陳哲卻也不管,依舊抬腳猛跺地面,祝小鯉只好在房梁立柱之間輕點借力,讓身子始終在陳哲跺出震波之時保持凌空。
這般跺腳震屋顯然對於通天境也是消耗頗大,陳哲躲了十幾腳之後停了下來,祝小鯉輕輕落地,輕蔑對他嗤笑道:「都尉就這點本事了麼?也不過如此嘛。」 陳哲臉上的笑容比她更加輕蔑:「虧你隱者一脈以隱匿刺探暗殺出名,門中便沒有傳遞消息的暗碼麼?」
祝小鯉表情一僵,沒錯,這間精鐵包覆的囚室嚴密無比,蔣劉又以法紀阻隔了六扇門的一眾高手在按察使司之外……然而,按察使司衙門和六扇門刑獄司衙門都在同一條街上,陳哲全力跺腳,這震波雖不能及遠,但在地下傳個一兩里路還是輕輕鬆鬆。
祝小鯉想通這事前因後果,身形立刻化作一團濃重的黑霧,再度朝著陳哲卷了過來。
見這黑霧近身之時透出來密如驟雨的爪影,陳哲精神一振,全力施展抵擋這比適才更為狂暴的攻勢。
然而饒是陳哲防守高絕,終是久守必失,彈指之間連續格擋了祝小鯉數十爪進擊之後,被祝小鯉覷住個破綻,一抓扣住了陳哲右手腕脈門。
陳哲經驗豐富,被扣住右手並不急著掙脫,反而往對方肋下發力反拗,讓祝小鯉的門戶也出現了一絲破綻,趁機左手抓住了祝小鯉右手。
兩人雙手相扣,一時僵持不下,於是面對面站在原地,互送內力開始比拼內力。
「呵,聽說都尉身經百戰,想不到最後還是想著拼內力,怕不是以往恃強凌弱摜了?」祝小鯉譏諷道,通天境氣海溝通天地,內力無窮無盡,對先天後天來說兇險無比的內力比拼,在通天境的交手之中,不過是尋常的水磨功夫,祝小鯉一面催動內力自陳哲手腕處脈門猛攻,一面還有餘裕開口嘲諷。
陳哲也是同樣的,運功抵禦祝小鯉內勁的同時,海潮般澎湃洶湧的內力也一樣通過左手向著祝小鯉的經脈猛攻,內功全力運轉之餘,照樣是輕鬆開口道:「不試試怎麼知道,祝姑娘難道還能同在下拚鬥神念不成?」
拚鬥神念那是玄天鏡之間的爭鬥,祝小鯉面色發狠:「都尉信心可嘉,就不知道修為配不配得上這信心了。」
陳哲只覺得祝小鯉的內力又增兩分,這小娘的內力頗為古怪:陳哲的內功傳承乃是大寧軍中武藝的祖源,名門正派中的名門正派,講究個聚若江河赴海奔流不息波瀾壯闊,散若陽光普照烈日灼心萬里無雲,最為堂堂正正。而祝小鯉這股內力卻似巨蟒穿林,路徑變化萬千,偏偏性質又不似那些左道邪門般陰狠,與陳哲的內力纏鬥起來也是剛猛強勁,讓陳哲應付起來甚是吃力。
不過再怎麼剛柔並濟的古怪內力,到了通天比斗,還是雙方互相消磨罷了,陳哲估摸了一下內力消耗的速度,發覺二人屬實是相差無幾,短時間內怕是分不出勝負,心下不由得稍安,此時只要僵持住等待六扇門裡的下屬們前來馳援便可,心中安定,嘴上就要開始找些攻心的機會。
「祝姑娘,那趙元誠是許了你何等海誓山盟,這才誆得你這般為他拚命?」 祝小鯉輕輕翻個白眼:「你這腦子裡,便只有這些情情愛愛的渣滓麼?我們右藏自獨立門戶之後,便只做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的事。」
陳哲故意笑道:「那便是了。怪不得祝姑娘如今還是處子身,就連潛伏到我身邊,也不願讓我多占便宜……唉,可惜了,我還以為等我生擒了趙元誠之後,可以當著他的面睡他女人。」
祝小鯉撇了撇嘴:「那可難了……他好像早就不能人道了,聽說是早年在男女之事上闖了禍,被他爹給打的。」
「真的?」陳哲反倒被祝小鯉拋出來的消息震動了心神,險些經脈失守,連忙穩住內功:「你怕不是在胡說吧,他若是不能人道,當年京中之變,趙家怎會選他做最後逃遁的獨苗?」
祝小鯉嗤笑道:「他是趙明任獨子,可東海趙氏又不止他家這一支。」 「原來如此。」陳哲上下掃視著祝小鯉:「以祝姑娘的姿色,卻不能得恩主信重,怕是心中也很吧?」
大寧的男女風氣大半是當年開國太祖留下的遺澤,位高權重者最為信任的心腹,往往都是同床共枕的妻子姬妾,而女子想要一展宏圖抱負,也以嫁做英雄妾為立身之本,甚至於像祝小鯉這般倚為心腹的女武士,常理看來主公不睡她便是有幾分信不過她。
果不其然,陳哲的話一出口,祝小鯉眼角微微抽搐,綿密的內力攻勢竟然出現了一絲空隙,竟是被陳哲觸及了心中弱點。
陳哲自不會錯過這機會,寧可防守右手經脈的手背,也要在左手蓄滿真氣全力一擊。
這一擊之下,兩人雙手俱是一震,就此掙脫,祝小鯉原本麥色微黑的臉皮竟是白了兩分,陳哲正好乘勢追擊,卻見祝小鯉背後牢門忽的一開,一條如大鳥般的身形倏忽而至,一掌揮退了陳哲,將祝小鯉護在了身後,同時丟下一句冷冷的低喝:「竹田鯉!你在胡思亂想什麼!」
陳哲細看來人,情不自禁雙眼一眯,瞳孔猛然散大:這人身形與陳哲近似,穿著一身寬大灰袍,而他的面上五官木然,好似泥塑木雕,膚色亦是不甚自然的蠟黃,就好似他戴著一張面具一般。
可算是見著你了……趙元誠。
第二十一章
看著眼前形容特異的怪人,陳哲一時間心中百感交集,一年多來此人神龍見首不見尾,陳哲不知耗費多少心力也不曾抓到他的手尾,卻不曾想今日竟然就這般出現在了自己面前。
「趙兄,在下找你找的好苦啊。」
趙元誠那詭異的麵皮自然難說有什麼表情神色,不過他說話的語氣,倒是挺湊趣的:「那還真是有勞陳賢弟了,小生我愧不敢當啊。」
說罷,兩人各自笑了幾聲,陳哲笑得冷硬,趙元誠笑得陰狠,場面雖不怎麼劍拔弩張,卻也絕說不上和睦。
不過,眼下陳哲再怎麼百感交集,也不能輕舉妄動,眼前的趙元誠適才出手之際隱隱透著一股陳哲分外熟悉的東西,那便是玄天境所特有的威煞之氣……這趙元誠竟然是個玄天境高手。
陳哲料想過趙元誠的種種手段,唯獨沒有想過,趙元誠竟然自己就是個絕頂高手,不過就算是玄天高手站在眼前,陳哲也只是全神防備,斷不至於未戰先怯。 「今日趙兄突然現身,不知有何貴幹。」陳哲話中隱隱帶刺:「這般拋頭露面的,著實不像是趙兄的風格,也不知如此一來,趙兄那耗子打洞似的大計會不會受些影響?」
趙元誠那樹皮臉皺了皺,嘴角上勾了兩分,算是露出點笑意:「無所謂,我那些小謀劃何談什麼大計……另外,愚兄這些小謀劃今日也已達成,自然不必再避人耳目。」
「哦?東島那邊起兵了?還是江南東海的什麼地方反了?」陳哲猜度道。 趙元誠張開那兩片僵硬而扭曲的嘴唇,哈哈哈哈的發出一陣大笑,一直笑到陳哲一臉疑惑,趙元誠這才止住笑:「難不成在陳賢弟眼中,愚兄就是一個一心造反的人物麼?」
見陳哲不解,趙元誠戲謔道:「按照書鋪子裡江湖俠客話本的套路,我這般的大惡人到了決戰之時,總是有問必答,解盡眾人疑惑,想來陳賢弟現在也很想愚兄如此行事吧?」
陳哲也露出笑意:「固所願爾。」
趙元誠顯然是心情不錯,並未作怪反覆:「那麼讓愚兄想想該說些什麼……哦,按規矩,還是讓賢弟你來提問吧。」
「自然是趙兄這次在江南的謀劃到底所為何事了。」陳哲也老實發問:「聽趙兄語氣,似乎無意在這東南起兵倡反?」
趙元誠冷笑兩聲:「呵呵,不愧是刑部尚書之子,大長公主駙馬,這格局眼界就是高屋建瓴,張口起兵閉口倡反……其實愚兄如今不過一個破家的孑遺,起兵造反又有何意義?」
說著,趙元誠目光不住地往祝小鯉或者說竹田鯉那邊瞟了一眼,顯然竹田鯉適才透露給陳哲的消息多半是真的,趙元誠早就不能人道了。
確實,設身處地,或許對東海趙氏來說,起兵造反還有些期望,而對趙元誠這一支家族,就算能謀奪了天下又有何用,終究不過是替堂房兄弟做了嫁衣。 「所以陳賢弟,愚兄這一年多來的布局謀劃,其實就是為你而設啊。」 陳哲挑了挑眉頭:「為我?」
趙元誠不緊不慢地抬手,撣了撣袖子上剛剛沾染的灰塵,從袖袋裡抽出一條帕子抹了抹手:「咱這大寧朝雖然朝中內鬥不斷,可當年五代賢帝一百多年積累的底子還是太厚了,時至今日依舊錢糧充足氣勢正盛,又有長公主革新軍制,養出北方雄兵。我又不傻,去挑戰這樣一個龐然大物……不過當初京城當中,我趙家數十年苦心經營是折在誰手上的,我卻是記得一清二楚,朝爭敗了便是敗了,可這私仇卻不能不報。」
陳哲恍然大悟:「原來你費這般功夫,便是想要殺我陳家和長公主報仇?」 趙元誠捻了捻手指,輕笑一聲道:「我還是分的清自己有幾斤幾兩的,如今雖然僥倖窺破天機得了這玄天境的修為,可終究不是自己實打實練出來的,更遑論天賦根基,與長公主交手多半也是沒什麼勝算的,故而只要能拿到陳賢弟的項上首級告慰我那老父親,便也心滿意足了。」
陳哲也跟著趙元誠笑了起來:「俗話說吃一塹長一智,趙兄比當初在京南時確實長進了。那會兒你為了掩蓋出身來歷,可是讓不少昔日同窗糟了無妄之災,反倒招惹了朝中注意,現在總算學會知足懂得拿捏分寸了。」
趙元誠放下手,拂了拂袖子,斜睨了陳哲一眼:「那也是無可奈何,趙某手中這點底牌本就是蜉蚍撼樹。說起來,也是仰賴陳賢弟給機會了,竟能對愚兄在南疆留下的布置深信不疑。」
不等陳哲答話,趙元誠自顧自盤點道:「陳賢弟也是廣記博聞,天下傳說之中有助衝擊玄天能用到的機緣,大半都被被你計算在內了……你派了葉素心和王禎兒去了塞北雪國,應該是防著愚兄去尋那雪山上的赤芝參吧?然後又派了林紓橙林紓柚去了南海,是怕我找到碧海鮫珠?還有剩下那幾個公主府的好手,一股腦全去了鹽中,目的該是鹽北群山裡的紺竹精實?」
說著,趙元誠笑著搖了搖頭:「陳賢弟啊陳賢弟,這些古書野史里虛無縹緲的記述也能當真麼?若你如以往一般,將公主府的高手盡數帶在身邊,我大概還真拿你沒什麼辦法。」
陳哲嘆了口氣:「趙兄,在下確實高看了你一眼……塞北雪山上獵鹿寨寨主王越嶺嘯聚四千刀客志向不明,南海黃鯊島的海盜李金鰲坐擁千料戰船十餘艘水手過萬人,鹽北蔣牧之的紫陽道收攏教徒三四萬人隱於山中屯田操練不休……唉,你不認識這些草頭王卻只惦記著古籍野史里的天材地寶,你果然不是個造反倡亂的料。」
趙元誠一時語塞,古井不波的怪臉上微微抽動了兩下,顯露出些許一閃而逝的怒意:「倒是在賢弟面前露怯了。」
「彼此彼此。」陳哲倒也不太想進一步激怒此人,轉個話題道:「不過在下還是很好奇,你又是怎麼說動蔣正恩和苗家老祖還有劉子隆替你行事的?」 「哼。」趙元誠冷哼了一聲:「是人都有弱點軟肋。蔣正恩出身不正,偏偏為人又是志大才疏急功近利,我拿捏住他把柄,又哄他說我趙家在朝中和東海東島等地官場還隱伏了暗子,且那劉子隆也被我等牽連了進來,只要拿下了你,割裂陳家與長公主的聯繫,再通過劉子隆脅迫袁辰一齊在朝中發難,待破除了陳家的勢力,便可扶他上位。」
「至於苗家老太,苗家血脈的隱疾眾所周知,我手上恰好有一枚得自南方鬼蠻的鳳凰蛋外加東島上的一處隱秘聚陽泉,可以助她苗家的那個麒麟子洗筋伐髓就此根除血脈之中的隱疾。就此便換了苗家老太一條命,外加她家族秘傳中的一部特殊心法。」
最後,趙元誠蔑笑道:「至於劉子隆那草包,拿捏住他兒子便乖乖聽命了。」 陳哲點點頭:「趙兄這手段倒也不錯。」
「賢弟過獎了。」趙元誠裝模作樣地拱了拱手:「不過賢弟現在心中應該是再無疑惑了吧?呵呵,愚兄有些佩服賢弟,到了眼前這境地,竟然依舊處變不驚與我談笑風生,確實是個世間少有的人物。」
陳哲也拱拱手:「哈哈,趙兄也過獎了,在下不過是別有依仗罷了,談不上什麼處變不驚。」
趙元誠雙目猛然睜大,隨後又微微眯起,死死盯著陳哲道:「你是說長公主麼?別等了,你前幾日發出的鴿信昨晚才到京城,長公主雖然能飛,一日一夜間也趕不到這承天府城。」
陳哲點了點頭,承認道:「確實,以紓枚的修為,也支撐不起日夜不停的飛行,你也到了玄天,這倒是瞞不住你……哎,你怎麼知道鴿信是昨晚到的京城?你在東島找到通心石了?」
「不錯。」趙元誠也不隱瞞。
通心石是一種極為罕見的天然礦物,若是將一塊通心石分作兩半,就算遠隔萬里,只要磕動其中一半,另一半也會同時震動起來。這種奇物大寧朝廷舉國之力也只找到四塊,其中兩塊還是當年吞併東島時繳獲的,全都放在兵部用於聯絡緊要軍情,長公主府都拿不到。想不到趙元誠手裡居然有一塊。
「倒也是個意外收穫,回頭這一塊就想辦法剋扣下來放在長公主府吧。」陳哲不禁喜道,全然不顧寶物的現主還站在眼前。
趙元誠冷笑了起來:「陳賢弟,與其謀算我手裡的通心石,不如想想你自己吧。林紓枚最快也要在今日入夜時分才能過金揚江,你覺得你能見到明日的朝陽麼?」
陳哲幽幽地嘆了口氣:「現在我能確定,你這玄天境是真的虛浮……你竟然不知道,能盯緊一個玄天境的,只有另一個玄天境。玄天境高手的行蹤,只有她願意顯露時,旁人才能察覺。」
趙元誠不解道:「你說這個又有何意,玄天境確實能做到隱於九天之上,難不成林紓枚還能留個虛影在京城,自己早就潛到江南來了?」
陳哲同樣流露出不解的神色:「趙兄,說來說去,你不會是忘了,我家中可不是只有一個玄天境啊。」
「不可能,妙仙劍一直在陳府後院中煮茶種花……」說到此處,趙元誠的面色終是大變,饒是他麵皮僵死,也掩不住那份驚駭之情。
剎那之間,趙元誠身形由靜轉動,身上猛然爆發出玄天境高手鋪天蓋地的威煞,同時雙手一分便向陳哲攻來。
陳哲早就防著他這一手,強頂著玄天威煞將內力運轉到極限,腳下身法展開往後急退,雙臂灌滿內力擋在身前,全力守備之下,還抽出些餘力開口大吼了一聲:「媽來!!」
伴著陳哲的大吼,這間牢室內嵌鋼板的天井爆出一聲巨響化作滿天碎片,伴著紛紛揚揚的鐵塊磚石一道落地的,還有一股壓迫力更加強大的玄天威煞以及一道令人目眩心迷的耀眼劍光。
趙元誠向陳哲揮出的滿天掌影須臾間就被這道劍光一掃而空,倒卷而回的劍氣更是把趙元誠逼退一丈有餘。
劍光掌影煙塵磚石盡數散去之後,一個身影出現在了囚室正中,分隔開陳哲與趙元誠。
來人身量不高,頂多四尺五寸出頭,身材也並不矯健,反而隱隱有些臃腫,面貌五官亦是平平無奇,歲月早已帶走了她臉上屬於青春的嬌俏,只剩下一張頗有福相的圓臉,眼眉間和陳哲有七八分的相似,若是早上二十年,或許稱得上一句小家碧玉,而如今粗看過去,不過是個尋常的慈祥婦人罷了。
只是這婦人面相雖有些慈祥,此時神情卻是不怒自威,提著一把晶瑩剔透的琉璃寶劍,一雙稍顯浮腫的眼睛滿含著殺意盯著眼前的趙元誠:「妙仙劍葉淼在此,聽說你要殺我兒子?」
同為玄天亦有不同,陳哲無疑是最知其中差異的人,趙元誠的玄天威煞發將開來其實頗為單純,乃是純粹的以力壓人,雖能令人內息滯澀心神散亂,陳哲卻依舊能抱元守心勉勵抗衡,與當初在南疆遇到的那幾頭異獸相差不多,大概也只能算是玄天入門。
林紓枚的威煞則融入了她的神念意志,迫力之外,還有種堂堂戰陣之氣,凜凜然直摧肝膽,教人難以直面,顯然要比趙元誠高明幾分。
而眼前的老娘葉淼,陳哲以前在家被她指點教訓之時,她身上的威煞也不過和趙元誠相差仿佛,並無神念特質……今日才知,原來自家老娘早已是收發隨心,此刻的威煞之中飽含著一股滔天殺意,即便陳哲站在她背後,依舊被那股森冷殺氣刺得脊背生寒汗出如漿。
陳哲心知眼前正在對陣的兩人動起手來會是如何的天搖地動,連忙趁著場面僵持之時,竄向屋角床鋪,想把早已昏厥的陶錦歡欣帶出這牢室。
然而他這一動,倒是讓室內另一人按耐不住出手來攔,正是隱於趙元誠身後的竹田鯉。
然而,陳哲還未與竹田鯉交上手,葉淼就先動了,她手中那把比尋常鐵劍更為纖薄的琉璃劍絲毫未動,只是目光稍移,眉心一皺,竹田鯉這個半步玄天的頂級高手就發出一聲悶哼,雙腿一軟坐倒在地,竟是轉瞬之間已被葉淼的神念所傷。 葉淼如此當面分神,趙元誠自然不會錯過時機,身前再度浮現出一片陳哲都難以捉摸的掌影,如滾滾迅雷一般壓向葉淼。
「呵……」葉淼嗤笑一聲,身前驟然亮起一道如絲線般纖細卻又晶亮的劍光,好似切割了空間一般,將面前那團混沌難辨的掌影瞬間割作兩半。
被割作兩半的掌影頓時消散,趙元誠退回原位立住身形,蠟黃的怪臉僵硬之餘再添了幾分凝重,舉在胸前的兩掌,掌心處赫然多了兩道淺淺的割傷。 陳哲見葉淼穩占上風,也不敢多做停留,連忙運足了內力身法,扛起床上三女就往外跑,經過門口時,還不忘把委頓在門前不遠處的竹田鯉也捎帶手夾了出來。
腳底抹油溜出牢室外面的院子,陳哲這才鬆了口氣,雖然只是隔了里外兩堵牆,至少裡頭威煞爆發之時自己不會糟了池魚之殃。
先把陶錦三女放下,陳哲這才伸手,點了竹田鯉的周身穴道。其實這有些多此一舉,剛剛葉淼那一眼,已經是用神念封住了竹田鯉氣海,
待處置完幾個女子,陳哲這才抬起頭來望向按察使司前院衙門方向,那邊此時正傳來呯呯嘭嘭的打鬥之聲,陳哲連忙施展輕功,直接從重重屋檐上踏過,奔向聲源所在。
原來這按察使司衙門的前院空地上已經打成一片,陳哲定睛一看,竟然是兩個緋袍官員正站在堂前指揮衙役公差在抵抗從衙門口沖入的另一夥官差,而衝進來的那伙官差,正是金磬兒等人帶領的六扇門衙役。
「成何體統,成何體統!」為首的緋袍官員正在怒罵:「金押司,本官勸你好自為之,此時罷手,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否則爾等當以謀亂之罪論處!」 「哈哈哈哈……」站在屋頂的陳哲放聲大笑,笑聲引起了地下一群人的注意,尤其是那為首緋袍官,見了陳哲更是暴怒:「陳哲,你竟敢越獄?!如今大庭廣眾之下眾目睽睽,這糾合黨羽越獄作亂之罪就算長公主也難護你!」
陳哲大笑轉為冷笑,目光盯著此人,一字一句道:「蔣藩岳後衙牢房那麼大的動靜,你竟然還能裝聾作啞,也算是鎮定自若了……不過,此時與其質問責難於我,倒不如趕緊想想你要怎麼脫身。」
蔣正恩斥道:「一派胡言,老夫豈會懼怕你這亂賊含血噴人。」
「含血噴人?」陳哲落到院裡,就站在蔣正恩面前一丈處:「蔣正恩……或者,若林將正?先隱瞞身份潛入朝廷,再勾結反賊趙元誠構陷朝廷官員圖謀不軌,你身上的案子可比我更不得了吶。」
蔣正恩臉上終於有了些動搖之色,只是還沒等他有所動作,後衙處猛然傳來一陣山崩地陷般的劇烈搖晃與震耳欲聾的爆響,這番地動山搖之後,兩道黑影自後衙飛速升上高空,遠遠的閃過幾道雷霆似的劍氣之後,其中一道身影自空中墜下,然後又被另一道身影追上擒在了手中。
葉淼一手提劍一手拎著趙元誠,輕盈地落在按察使司衙門大堂屋頂上,森森然猶帶殺意的目光掃過下面眾人,最後一抬手將趙元誠的身子擲到了陳哲跟前。 適才還威風凜凜的趙元誠這會兒已是出氣多進氣少的垂死模樣,兩肩兩股小腹丹田上各有個茶杯大的血洞,手腕腳腕等筋腱處俱是血肉模糊,著實是廢的不能再廢了,全靠玄天境生機強悍,竟還不曾氣絕。
陳哲抬頭看向蔣正恩:「現在如何?此人的心性,說不定你還比我熟悉些,要不要賭一賭他醒轉之後會咬緊牙關保你性命?」
蔣正恩看了看地上的趙元誠又瞥了眼陳哲,一時間竟是默不作聲。
就在這場面一時有些僵硬之際,衙門院外又有兩人走入,陳哲回頭一看,竟然是林薇和陳傷,只見兩人各提著一個巨大的布袋,等走進院中,兩人各自抖開布袋,袋中竟有兩個大活人滾了出來,其中一個乃是失蹤數日的沈伯賢,而另一個從地上爬起來之後,本有些暈頭轉向,然而看到蔣正恩身邊另一個緋袍官員時,此人驚呼一聲,當即撲到那官員腳邊,大聲哭訴了起來:「爹啊!兒子可算又見到您了……」
那緋袍官員自然是劉子隆,此時見了失蹤多日的兒子劉廣德,那張冷冰冰的鍋底臉也化開了,扶起自家兒子好一陣噓寒問暖。
見此情景,蔣正恩的臉色終於是垮了下來,喟然長嘆之後,只見他身子一軟,就此坐倒在地。
第二十二章
蔣正恩伏誅,陳哲卻更不得空閒。
一干人等該收監的收監,該審訊的審訊,該問詢的問詢,由趙元誠和蔣正恩策劃的這一系列大案留下的手尾著實不少,陳哲帶領著刑獄司眾人一通忙活,用了足足三日方才將此事落入文牘,整理上報。
再之後的卷宗往來,便不用陳哲事事操心了,自有刑獄司的下屬處置,這次的案子倒是便宜了那巡按御史呂范,好在此人甚是乖巧,分潤功勞之餘不忘大包大攬身先士卒,省了陳哲不少功夫。
餘下的手尾不過是幾件案子的苦主各有安撫,涉案的幾家也各有安排。 像是沈家,沈伯賢僥倖不死,又有沈稚瑚入了陳哲後宅,這老兒自然也順坡下驢,向陳哲奉上了沈家一部分商路乾股,給陳哲添了一筆財源。
呂范、沈家只是小頭,大頭還在苗家。
這日一早,陳哲早早起床,先去後院裡拜過目前,葉淼那日出手之後,便留下來在江南小住,她當年威震江湖之時,在這江南也有不少故舊,這次現身,包括江南幾家大門派頭面人物為首的一干江湖豪傑們少不得要來拜拜山門,以至於母子二人這幾日都是一般的忙碌,到了此刻方才有些空閒敘話。
「你打算如何處置苗家?」後院花廳之中,葉淼慢條斯理地品著前兩日光明教那邊送來的上等花茶,若是不加明說,誰敢相信眼前這個捧著茶碗的富態貴婦竟是天下有數的絕頂高手。
陳哲站在廳中畢恭畢敬:「母親有何教訓?」
葉淼放下茶碗,嘆了口氣:「不管怎麼說,我外祖一脈出自苗家,總要顧忌些香火情,不過我那表姑姑確實不像話,執掌苗家四十年,苗家便走了四十年的下坡路,三十年前我初出江湖之時,苗家怎麼說也是能和七大門派平起平坐的一方勢力,官場上遠了不說,江南幾省的布政使按察使都要給幾分面子,結果到了現在,苗家勢力出不了揚南不說,堂堂苗家家主竟然要用自身性命去和一介反賊換東西……」
「嗯,母親說的是。」其實倒也不怪苗家老祖無能,只不過是近幾十年來,琉璃湖崛起把苗家比了下去,同樣是走裙帶路吹枕頭風,苗家再能生,也架不住琉璃湖全天下的收徒啊。
葉淼斜睨了陳哲一眼:「這一回,苗家自然是要敲打敲打的,香火情……哼,勾結反賊算計我兒之時,我那表姑姑可沒想著香火情。那便這樣吧,今日不是我那表姑姑出殯麼,你便去給她們定定規矩,給她們留一支香火傳承,餘下的你看看,該收進後院的便收進後院,該收進六扇門的,便讓她們去六扇門效力,自此之後,苗家便分作苗家本家這支世家,和六扇門苗家這支門派吧。」
陳哲點點頭,這便是要把苗家從此分而食之的意思。
葉淼吩咐結束,陳哲正要告退,卻聽葉淼又提起一事:「那些個東島的賤婢,你打算如何處置?」
陳哲連忙如實稟告:「過兩日便是朔日,朝廷已經下旨,要將蔣正恩就地正法,我便做主由林薇在朔日行刑,也算是成全我與她的約定。至於此後,林薇欲要回東島重建她們隱者一支的山門,到時候會和其他門派一樣,受我們六扇門約束而非投效。」
「你把家裡的內藏傳承還有那日的小黑妞交給她了?」
陳哲搖頭:「這自然是沒有,竹田鯉還押在衙門裡,內藏傳承我更是不會去動,她既不願投效,我自然不會給她這些好處。」
葉淼滿意的點點頭:「這些東島婢向來心思狠辣,做事不擇手段捨得下本錢,收在手下乃是一把雙刃劍,好用之餘,也要時時防著她們反手噬主。今後一來別和那賤婢走的太近,二來回去記得抬舉青雉紫鶯那幾個丫頭一番,好與其制衡。」 陳哲心中暗暗嘆了口氣,母親據說當年在東島一個女劍客手底下吃過虧,不過陳年舊事,陳哲作為小輩也不好多問,只得順從應了,再度躬安之後,便從葉淼這邊告退了。
今日的行程就如他稟告的那樣,去苗家看出殯。
苗家老祖與趙元誠勾結,以近乎自戕的方式死在了陳哲手裡,事後苗家不但不敢找陳哲尋仇,還要謝陳哲的放過之恩。
原來趙元誠之事,朝廷早有定性,只懲首惡,不做株連,畢竟當年趙氏黨羽牽連太廣,彼時如此結案還是陳哲和林紓枚推動的。而這次江南之事,陳哲讓呂范做的定性,也是蔣正恩勾結趙元誠圖謀不軌,並不以謀逆大罪定論,苗家老祖既死,餘下的苗家人死罪便免了。
有道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一眾苗家人被放歸之後自然是沒了往日威風,這日苗家老祖出殯之事也辦的潦草,靈堂簡陋不說,賓客也是極少,甚至在苗宅主持此事的都不是苗家本家之人,而是苗毓秀之母蔣芸。
陳哲見到蔣芸在此也是略感意外:「為何此地主持葬禮的是你?」
「除我以外,苗家還有誰敢見你?」往日裡見到蔣芸,這美婦人神情間都有股公事公辦的衙門味,然而今日她神情之間卻是難得的放鬆,甚至和陳哲說話間還有些調笑意味。
「蔣正恩快死了,你這兩天不去他面前多儘儘孝?」
蔣芸噗嗤一聲失笑道:「我怕我忍不住在他面前笑出來,就此把他氣死在牢里。」
直至前幾日蔣正恩伏法,陳哲方才知曉這揚南省內若要論誰最恨那蔣正恩,必非眼前這位蔣正恩的私生女莫屬……至於緣由,無非是大宅門內殺母逐女的腌臢事罷了,陳哲於此類陰暗往事並無興致,反正給蔣正恩定罪之時,有一多半的證據都是由蔣芸拿出來的,此案最終辦成鐵案,蔣芸出力甚偉。
略過蔣正恩之事不提,蔣芸身在此地自然問起陳哲對苗家的處置。
陳哲也不瞞她,將劃分苗家的計劃盡數說於她聽,臨了問道:「苗毓秀呢?此事必然少不了她,苗家的長房與二房大抵就此分家,且聽聽她是何主見。」 蔣芸看著陳哲狡黠一笑:「都尉何故如此,苗家內情你又不是不知,若由我來分,自然是讓苗毓秀這個長房長女歸屬六扇門,同時把二房裡的年輕女子盡數抽走與苗毓秀合流,最後留下二房裡苗君望母子和幾個老貨延續苗家香火。」 確實,陳哲原本就是做這般打算,將苗氏一族的嫡長名分和中堅力量通通帶走,留下唯一的血脈男丁,走的一支有名有分,卻無後繼,遲早變作普通門派,留的一支勢單力薄,沒有三四代人的積累難復往日榮光。
「話雖如此,可苗毓秀人呢?我總該見見她吧?」
蔣芸瞥了陳哲一眼:「妾身自然知道都尉打的是個什麼主意,切莫猴急,先隨妾身在這裡候一會兒,等午飯時再引你們相見。」
雖然一時不知蔣芸話中深意,陳哲也不急,便同蔣芸一道在靈堂等候。 前來祭拜苗家老祖的人本就少,很多往日故舊更是連面都不露,往往就是遣個弟子下人過來送一份弔唁信函便止,蔣芸守在靈堂門前也甚為清閒,陳哲順勢便問起劉子隆的近況。
蔣芸能從私生女上位做成按察使司衙門中名列前茅的屬吏,一來倚靠的是母族苗家的餘澤,二來就是全靠劉子隆獨具慧眼簡拔於微末,只是蔣芸一出道便亮明了蔣正恩之女的身份,以至於外界都和陳哲一樣,以為她是蔣正恩摻進按察使司的沙子。
這一次劉子隆的所作所為雖是受人所迫,但歸咎下來,一個顢頇無能是逃不過去的,因而朝廷對其也是略作申斥,外加罰俸、考評、閉門思過等責罰,再加之前系列案件之中的表現,劉子隆只怕是此後前途無亮。
蔣芸幽幽一聲長嘆:「廉訪倒是還好,無非是消沉了兩日,近日已起居如常了,只是看起來著實是蒼老了幾歲,顯然也是心力受挫。其實你與他交往不多,不知其本性。劉廉訪是個極為本分自守的人,這次受了責罰,倒也不是憂心前途,只是愧疚於失職且失節,又連累了愛子,故而頹喪。」
陳哲對此不置可否,凡事可為靠的都是才幹與決心,而非時候的愧疚與悔恨,無論劉子隆平日為人做事如何,如今的這般結果都是咎由自取。
「你倒很是心疼你家廉訪?」陳哲微微哂道。
蔣芸不以為意,只是尋常道:「妾身與廉訪並無私情,只是知遇之恩罷了,廉訪並不親近女色,且極為顧家。妾身就算落花有意,怕也只會落得個流水無情,更何況妾身本就無此心意……當年在蔣府長到懂事之時,妾身就知道此生大概是不配動念私情的。」
陳哲自是懂她,朱門出身的庶女私女他後宅里成群結隊,這些女子心中大多都是只知倚靠勢利,私情綺念於她們來說太過奢侈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大半個時辰,眼看著午時將至,蔣芸卸了身上的那些孝衣,帶著陳哲來到苗家後宅一個跨院。
穿過院子,來到屋門前,蔣芸回首對陳哲嫣然一笑:「還望都尉喜歡這一餐。」
說罷,蔣芸伸手推開了屋門。
屋內一股異香鋪面而來,陳哲往屋裡一看,頓時雙眉一揚,目光被堂屋正中的桌子牢牢吸引。
五尺寬的大八仙桌上擺滿了各色菜肴,然而與尋常席面相反,這桌上八大碗熱菜分陳桌角,反倒是冷盤占據了桌中主位,而吸住陳哲兩眼目光的,便是這盛放涼菜滷味的食器。
毫無意外,這食器乃是一個活色生香的光裸女子,其身份正是這苗家的長房獨女,往日裡冠冕堂皇儀態端莊的苗毓秀。
苗毓秀名字並不在江南風月談資之中的十大美人榜上,不過其中緣由卻是因為她剛剛成年,才在交際圈中嶄露頭角而已,實則雖比不過榜上排名靠前的金磬兒和苗青青,但與敬陪末座的元能各擅勝場無分軒輊。
此時這位美人一對玉腿被分到極致,與雙手一道被朱紅棉繩綁在兩邊,身子平躺在桌面上,雪膩一片的前胸至小腹處,依次鋪滿了羊舌、羊肚、羊肝、羊糕四色滷味切片,一對顫巍巍的酥胸左邊的蓋著水晶餚肉水晶肘花、右邊側酥胸則覆著茶香乾與豆皮卷,小肚皮正中肚臍眼處還放著一個菱格小碟,分格盛著五色醬料。
前胸肚腹鋪滿,下身也不曾空著,苗毓秀下身自兩片大張的門戶起,左右各有色澤各異晶瑩剔透的纖薄魚膾貼在少女股間的細嫩肌膚上,而少女粉若薄櫻的花徑口,竟然還含著一顆金色半透的鴿子蛋。
身邊的蔣芸見陳哲站在桌前久久不願挪動目光,面帶笑容道:「都尉若是滿意這席面,不如快快入席動筷?」
「好……好。」陳哲連忙應允,拉開桌邊椅子坐下。
舉筷自少女瑩白的小腹上挾起一片羊肝,雖是簡簡單單的滷味,調治卻是極顯功夫,入口微咸濃鮮,刀功厚薄亦是恰到好處,當然最是獨特的,還要數咀嚼時縈繞口鼻的一股異香,這香味以脂腴肉香為底,隱隱含著玫瑰的濃郁、檀木的厚重、柑橘的清新和桂花的甘甜,也不知是沾染了苗毓秀身上的體香,還是來自路料的別致。
陳哲又從苗毓秀花徑門邊挾起一片魚膾,半透明的魚膾略帶些青黑色澤,放入口中一嚼,果然是烏鱧肉,清脆爽滑,而氣味上則比羊肝少了幾分厚重濃郁,多了些橘桂的清甜。
陳哲筷如雨點,在苗毓秀身子上下巡迴,這食物的異香果真大半源自這具曼妙的女體,且部位不同,香味也各有側重,越是靠近少女豐腴胸脯的,香氣之中的玫瑰檀木氣越重,而兩股之間則是柑橘桂花香更盛。
除了體香不同之外,苗毓秀肚臍上那疊醬料也是極富巧思,小小一碟如社稷壇般分作五色,青綠色乃是蔥姜醬,裡面還加了些薄荷與羅勒,口感咸鮮中捎帶些清苦爽口,紅色乃是紅醋汁,黑色是生抽汁,白色則是中原少見的酪汁,濃咸略酸,帶著濃濃奶香,蘸食些吃口清淡的魚膾也是別有一番滋味,而碟中色作土黃的一塊,則是芥籽磨的芥末。
陳哲將苗毓秀身上鋪的各種涼菜魚膾嘗了個遍,吃心漸退,色心便起,見了這辛辣刺激的芥末,心中有意使壞,拿筷子尖蘸了些,假做去挾她花徑口的魚膾,趁機輕輕一抹,將筷子頭上的芥末抹到了花徑口的蕊珠之上。
芥末此物若是抹在尋常皮膚上,頂多是有些紅癢,然而少女蕊珠何其敏感嬌嫩,初時苗毓秀還不曾有什麼感覺,然而稍過了片刻,少女的面色便起了變化,原本苗毓秀頭枕著一塊瓷枕躺平在桌上面對著陳哲,臉上是一片含情脈脈欲拒還迎的嬌羞神色,這會兒面色越發潮紅了起來,一雙秀眉微微皺起,貝齒輕咬薄唇,一副艱難忍耐的模樣。
苗毓秀手腳都被牢牢綁縛著動憚不了,又咬緊牙關一聲不吭,身上除了泛起薄薄紅暈之外,唯一的變化便是被鴿蛋撐開的花徑之中竟然潺潺流出了許多津液來。
陳哲自是大樂,一旁的蔣芸卻是看出古怪,她雖有心獻寶,可終究還是心疼女兒的,略作嗔怪地瞥了陳哲一眼,起身低頭伸長了脖子,竟用口舌覆上了苗毓秀的花徑口。
一番舔舐之後,蔣芸轉過身,一口吻在了陳哲口上。
這美婦的口舌不僅能說會道,弄起風月來也是一樣伶俐,一條舌頭輕鬆撬開陳哲齒關,還沒等陳哲與她交纏,卻感到口中被她推過來一個圓圓的事物,轉念便明白過來,原來蔣芸把苗毓秀花徑口的那顆鴿子蛋叼了起來度到了陳哲嘴裡。 這會兒陳哲那裡還有心思品嚼這鴿子蛋,喉頭一動便把這礙事兒玩意兒囫圇吞了,空出舌頭去追索蔣芸的舌尖。
兩條舌頭你追我逃、我退你顫的交鋒許久,盡興之後陳哲這才仰頭放過了嬌喘連連的美婦人。
蔣芸抬手擦了擦唇角,嗔怪道:「那顆鴿子蛋可是妾身用多味藥材香料炮製了許久的珍品,就被你如此狼藉,真是可惜。」
「這鴿子蛋再怎麼珍貴,又怎及得上芸芸你口中這條玲瓏百變的香舌頭。」陳哲吃吃笑道,又想貼上去與她親熱,卻被蔣芸輕輕推開:「玲瓏百變……你還沒試過奴奴的真本事,便就如此篤定麼?」
「那你有何得意本領,儘管施展開來便是。」陳哲依她意思,在圈椅上坐穩了身子。
卻見眼前美婦,先是起身扭著水蛇也似的靈動纖腰緩緩解開身上的素色深衣,衣袂之下,婦人苗條修長的身子上竟是一件內衣也無,只用一條朱紅棉繩,在前胸後背以龜甲菱格的模樣環環扣縛。
「嘖,想不到你適才站在靈堂前,里內竟然這樣打扮?」陳哲見她這香艷模樣,忍不住調笑道。
蔣芸千姿百媚的淺淺白了他一眼,萬種風情盡在不言中。
論身姿的話,眼前這美婦其實並不算出彩,初見此女之時,陳哲只是留意到她身子苗條窈窕,如今在自己跟前脫去衣物遮掩,卻見她確實蜂腰鶴腿,手腳纖長,平坦的腰胯竟看不出生育痕跡,只是她這身段未免也太過纖細了些,半分尋常中年婦人的豐腴也無,就連胸脯臀瓣都稍顯貧瘠,還不如她女兒來得豐滿誘人。 然而身段上的不足,已然被她身上的風姿神韻所彌補,若論風情二字,陳哲也算御女無數,眼前這美婦絕當得數一數二。
只見蔣芸臉上帶著恬淡端莊的笑容,一對略彎作新月狀的狹長美目之中卻放著掩不住的肉慾精光,褪下身上衣裙之後,美婦人輕擺腰胯,款款行至陳哲跟前,一雙長臂輕輕搭上陳哲肩頭,雙手交於陳哲腦後,長腿一分,便跨坐到了陳哲腿上。
俏臉湊到陳哲耳邊,點點朱唇帶著蘭麝香氣輕動:「莫動,且讓奴奴好生侍奉。」
說罷,那朱唇便印到了陳哲腮邊,自左腮而下,靈巧的唇舌嘬舔兼用,一路探入陳哲衣襟,隨著十支纖纖玉指解開陳哲衣袍,一串串晶瑩吻痕落到了陳哲胸口肚腹,及至臍下。
待解開陳哲褻褲,蔣芸跪倒在陳哲腿間,一手扶著陳哲怒昂而起的玉龍,仰臉將腮邊貼上去廝磨:「冤家你可真是個壞種,這般藏昂巨物,可要奴奴如何承受。」
「哈哈……這便要考校你的本事了。」
蔣芸輕輕撅著嘴對著陳哲皺了皺小鼻子,這小女孩般的嬌憨模樣竟是渾然天成,稍作調情之後,蔣芸擺正了姿勢,低頭先從陳哲春袋開始輕吻淺舐,沿著玉龍底部從跟至尖一點一點緩緩地唇嘬舌挑,最後伸出舌尖,似蜻蜓點水般戳了幾下玉龍的槍眼。
這幾下妙到顛毫,似火星落到陳哲的乾柴堆里,小小一點便引燃了陳哲渾身慾念。
還未等陳哲咂摸出這幾下的味道,蔣芸動作又變,唇舌肌肉一松,軟軟地噙住玉龍前端半個龍首,用舌底最是暖熱柔軟處輕輕摩挲起槍眼周邊。
這一下,幾乎是要把陳哲的魂都從玉龍槍眼裡吸了出去。
然而又是未等陳哲回味,蔣芸就拿出了新招式,那兩片唇輕輕吸吮著開始緩緩將陳哲的玉龍一分一分地納入口中甚至喉中,直到她鼻尖抵到陳哲臍下方才止息。
陳哲見她竟把自己的玉龍長槍盡數吞下,剛想感嘆她喉頭本事了得,卻見蔣芸猛然後仰,迅速將陳哲分身抽了出來,只留尖端夾在雙唇之間,然後又開始緩緩吞入。
蔣芸的口舌功夫著實是新奇多變,陳哲索性也不多想,只半躺在圈椅上盯著蔣芸,任由這美婦肆意施展。
怪不得適才蔣芸說起玲瓏百變時會故作姿態,她這一張嘴上的功夫果真了得,就算是博有傳承的琉璃湖,金磬兒和段鷗兩人加起來大概也沒她花樣多變,緩進快出、快進緩出只是開始,接下來什麼九淺一深,什麼忽冷忽熱,不管是陳哲聽過試過還是為所未聞的,林林總總盡有三五十種花樣被這美婦施用了過來。 饒是陳哲身經百戰,在蔣芸這張玲瓏百變的嘴裡也差點失手,還是蔣芸感應到了口中玉槍的異樣,及時罷口:「你這冤家,倒是好本錢。奴奴嘴都酸了……不過可不要就此了結在奴奴嘴裡,且緩緩,奴奴這邊還有張豎嘴要你填哩。」 說罷,蔣芸又起身爬到陳哲身上,坐在陳哲腿上,雙腿分開往兩邊圈椅扶手上一架,十指自行分開胯下花徑,依舊含著那副端莊中隱帶淫褻的笑意道:「冤家,可要猜猜奴奴的本事是橫嘴使得好,還是豎嘴使得好?」
「我猜你這裡最好。」陳哲反客為主,伸手攬住這浪婦人的臀瓣,伸指點在了她後竅上。
不過,這一招顯然吃不住眼前這婦人,只見她笑意愈盛,也不說話,蜷起雙腿蹲在陳哲腿側的椅面上,一手攬著陳哲肩頭,一手扶著陳哲玉槍,竟是直接將陳哲的大槍納入了她的後竅之中。
「嘶……」劍及履止,陳哲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這婦人決計是個尤物,她這後竅竟也頗有一番神妙之處。
第二十三章
蔣芸的後庭初入時極狹,入內之後又略帶鬆軟,既有後庭穀道該有的緊窄又不失之於壓迫,固然是一等一的妙處,但陳哲宅子裡也不缺此道高手,蔣芸高絕之處,還是她那張臉上的玄之又玄的獨特神情。
蔣芸的相貌頗有幾分乃父風姿,蔣正恩往日裡在官場中以剛正孤忠聞名,除了他擅於沽名賣直的行徑以外,那副儀表堂堂的容貌也極易教人先入為主,蔣芸既然像了蔣正恩,面容姣好之餘,五官之間不免帶上幾分清正陽剛之氣。 如此相貌本應端莊雍容,然而此刻,蔣芸直勾勾看著陳哲的雙目之中那不加一絲掩飾的興奮與渴求,卻讓她臉上原本的清正化作了一股極為邪魅的痴淫。 「怎的?奴奴臉上有花麼?」見陳哲兩眼盯著自己臉上不動,蔣芸嗔怪道。她身上帶著些功夫,堪堪先天境的修為用來對敵或許稀鬆,可拿來行功蓄力扎著腰馬在陳哲身上起伏不斷卻也足夠了。
且這美婦渾不似青春小娘一般輕易情動,後竅中吞吐著陳哲玉龍,眼中並無一絲迷離失神,反倒越是抽插,那眼眉間的亢奮歡欣之色越重。
見她這般亢奮,陳哲也不與她客氣,伸出手便在她身上遊走起來,自她那纖細柳腰而上細細尋她肌膚敏感之處。
「咯咯咯……」察覺到陳哲的舉動,美婦人發出一陣嬌笑,雙手一拉,自行把陳哲兩隻大手拉到自己胸口:「別找了,奴身上便止這兩點,你且用些力道,輕了掐可不夠味。」
陳哲依言以指尖捻住她兩處乳尖,蔣芸身材略有些貧乏,胸口兩坨軟肉只是將將一握,乳尖兩點也和青春少艾相差仿佛,捏在指間頂多是稍大了些,色澤稍顯暗沉,觸感倒是一樣的嫩滑。既然她都那般說了,陳哲也毫不憐惜,拇指食指一掐一擰,兩粒雞頭米便在他指間漲成了紫紅色。
「唔……」蔣芸俏臉一抬,雙目眯起,口鼻間悶出一聲暢快的輕吟,臀股用力,後竅之中的抽插吐納越發迅捷了起來。
陳哲伴著她的變化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婦人果然不同凡響,激昂之下,她那後庭之中也起了花樣,竅口那圈筋肉竟然和她適才口舌一般,依著進出節奏開始一收一放,松出嚴進,隱隱間竟在穀道之中生出些吸力來。
饒是陳哲功夫深厚,被這技巧嫻熟的美婦先口後菊的一番侍弄下來,也終究是沒把持住,腰板用力往上一頂,股股滾燙精華就此注入蔣芸穀道深處。 兩人抱著一處各自喘息了陣,蔣芸顯然未到巔峰尚有餘力,率先回過氣來從陳哲身上起身,復又蹲到陳哲兩腿間,用口舌替他舐凈了胯下狼藉,然後仰頭問道:「都尉可還有餘力?」
陳哲微微一笑,無需多言,他胯下玉龍在蔣芸的口舌侍奉之後,又有了些抬頭之勢。
蔣芸同樣回以微笑,卻是轉身去到桌邊,取過一個空盤子將苗毓秀身上所剩的余菜騰了,然後解開苗毓秀和自己身上的紅繩束縛,拉開旁邊一張圈椅,抱起苗毓秀的身子坐到了椅上。
「都尉可知母女同榻最大的樂處在哪裡?」蔣芸抱著苗毓秀,一面用雙手分開女兒雙腿,好似把尿般摟在懷裡,一面又分開自己雙腿,一老一嫩兩張豎嘴就此在椅上疊到了一起。
陳哲微微回憶了一下,他於此道倒是生疏,生平頭一回玩母女花,還是前幾日初到江南時在楊府上遇到的馬家母女:「這我確實不知,你莫要賣關子。」 蔣芸輕輕一笑:「都尉自己仔細看看不就知道了?」
陳哲定睛一看,不消多少功夫便看出端倪,原來這母女二人疊在一處的兩口花徑俱是蕊珠脫開包衣突出、兩片肉翼薄而收斂,俗稱「曲浮」的式樣,且不僅僅是式樣相同,兩張豎嘴的細處也同了九成以上,若不是蔣芸的色做絳紫,而苗毓秀的鮮若桃紅,那便真是一模一樣了。
等陳哲見獵心喜,走到近處細細觀看時,一直一聲不吭的苗毓秀忽的開口道:「都尉有心的話,不如直接試試,有些東西,瞧著一樣,可用起來卻大不一樣。」 蔣芸聞言不忿,兩手從後伸來,掐住自己女兒一對嬌嫩乳尖,口中慍道:「你這死丫頭,裡頭確實不一樣,可是誰優誰劣,那可說不準呢。」
苗毓秀和母親一般,胸前兩點最是敏感,吃痛之下喘息起來,倒是不好回嘴。 不過陳哲沒讓母女二人繼續拌嘴,踏前一步,挺槍直刺,重新抖擻的玉龍槍整支盡沒在苗毓秀的花徑之中。
「嗯!」苗毓秀有些吃痛,臉上又露出那副咬緊牙關苦苦忍耐的模樣,只是這一次,她那俊俏小臉上卻多了幾分得意之色,一雙明麗的大眼對著陳哲忽閃幾次,好似是在說自己勝了母親一回。
然而陳哲卻也沒對她獨寵,玉龍槍抽身而退之後,槍頭微沉,往下一送,又鑽進了蔣芸的花徑。
在兩條花徑之中各自進出幾回之後,陳哲確信是品出了個中異同,確如苗毓秀所說,內里差別的確不小,蔣芸寬而滑潤,且精善床技,和她食道穀道一樣懂得利用筋肉抽動變幻花樣迎合衝刺,而苗毓秀的內里在少女緊窄之餘還柔軟而綿彈,好似一團緊實絲棉,緊緊包覆又不生拘束。
這一松一緊兩條花徑還懂得默契配合,陳哲抽身之際,苗毓秀便沉腰下送,陳哲突刺之時,蔣芸會挺腰上迎,數個回合之後,這交替抽插便不是陳哲主導,而是母女倆自行交替了。
陳哲也樂得輕鬆,雙手覆著苗毓秀的酥胸,下身只管頂腰發力便是。 「嗯……冤家,你倒是說說看,這兩張豎嘴,你是喜歡嫩的,還是老的?」正銷魂間,蔣芸還不忘抬頭用那雙亢奮邪魅的雙眼瞪著陳哲要他評比。
「呵……呵……那還用說……那自然是嫩的鮮美,陳郎……奴奴緊麼?」苗毓秀同樣不甘示弱,分毫不讓自家親娘。
蔣苗二女下身牝道各擅勝場不好分高低,可論上身,苗毓秀這對酥胸可要比其母豐隆許多,陳哲雙手丈量之下,只覺她這對妙物規模幾乎不在小淫尼元能之下,偏生她骨架又隨蔣芸生得纖細,夸一句細枝掛碩果絕不為過,適才她大半時間都平躺著,一時倒是沒叫陳哲看出來,這會兒一上手,便叫陳哲愛不釋手。 「嘿嘿,蔣芸你這女兒確實青出於藍勝於藍,至少這胸脯便強過你許多。」她母女兩個自家攀比,引得陳哲也起了戲謔之心。
只是陳哲的挑撥沒起什麼作用,蔣芸不過淡淡地白了他一眼:「若是她不如我,我又養她何用?」
苗毓秀也是打蛇隨棍上,一張小臉帶著和母親同樣的亢奮潮紅笑靨如花,趁陳哲捅進她花徑,雙手雙腳四肢並用纏上陳哲身子,就此換了姿勢離了椅子上的蔣芸:「好郎君,且讓我娘瞧瞧,奴奴有多好用。」
陳哲自是抱起苗毓秀的厚臀開始全力施展,得了空閒的蔣芸也沒閒著,陳哲餘光瞟到她從椅上起身轉到自己身後,本以為她會像使些舔溝子之類的手段,不想這高挑美婦竟以全身貼上陳哲後背,一面用前胸肚腹的柔軟肌膚廝磨陳哲後背,一面雙手上下齊動,一手繞來陳哲胸前撥弄他的乳尖,另一手五支手指宛若羽撣,伸到胯下輕輕拂動他的春袋。
蔣芸著實是太懂男人的,陳哲身上的每一處細微反應都逃不過她的十指,還有一條夾著暖風的舌頭在陳哲耳背後頸間巡迴,如此挑逗之下,陳哲將將撐到兩百合上,終於和苗毓秀一道同攀巔峰。
雲收雨住之後也無旁個可講,苗家這攤自然也就由著這對母女花擺布,蔣芸在事後洗刷之時,輕輕巧巧便把處置苗家的方子說了,陳哲略聽一遍,覺得並無不妥,就此點了頭,讓蔣芸自去折騰。
從苗家出來,陳哲又轉去刑獄司衙門。
正主蔣正恩由巡按御史呂范接手,趙元誠則是被那日趕來的林紓枚親自押在江宜縣的別院裡。
不過六扇門裡依舊留著不少手尾,陳哲一路直趨大牢里。
如今已近十月,即便江南氣候和暖,室外也有些涼意,然則一踏入刑獄司衙門後院地下的重刑牢室時,陳哲意外感到有些燥熱。
等走進去看清了內里風光,陳哲身上的燥熱更是自內而外的升騰了起來。 牢中刑訊室內,此時燃著幾個大火盆,將這地牢內映得通紅熾熱,室內並無男子,只幾個琉璃湖出身的內差侍立,幾個小娘不是脫得只剩一條褌褲勉強遮掩,便是直接精赤光裸,見了陳哲進來也無羞意,只對他含笑行禮。
當然牢中的主角並非這些侍立的內差,而是正在審與被審的三官一犯。 三官不是別人,正是全員投入六扇門效力的琉璃湖三菁——金磬兒、苗青青、還有許久未見的段鷗。
而被審的,則日彼時潛伏於陳哲身側,假名祝小鯉真名竹田鯉的隱者右藏傳人。
與那幾個內差不同,三菁內功精湛不懼寒暑,這會兒坐在案後的金磬兒依舊是一身富麗宮裝著身,陪坐一旁的苗青青則穿著一襲吏員皂衫,而站在室中正提著一條鞭子的段鷗穿得要尋常一些,武人慣常的短打勁裝罷了。
另一邊竹田鯉渾身不著寸縷,被幾條精鋼鏈綁在刑架上,垂著頭顯得頗為萎靡。
待各人見禮之後,陳哲自然而然地盯上了竹田鯉。
此時的竹田鯉被葉淼重傷之後封了丹田神識,自然沒了前幾日初見時那股獨特魅意,不過有道是十八無醜女,這小娘正當青春,五官本就周正,細看之下依舊頗為可人,以她的武功修為,身段肌膚也是不差,這會兒身上也不知是出的汗還是淋的水,一身黝黑肌膚在火光掩映之下格外的油亮絲滑,竟是別有幾分誘人。 見段鷗手裡執著鞭子,陳哲順口問道:「今日上過刑了?」
段鷗道:「又抽了幾十鞭子……不過並無太大效用。」
竹田鯉的功力雖然被封了,可肉身畢竟是通天境巔峰千錘百鍊的底子,即便不像林紓橙那般把橫練功夫練到巔峰刀槍不入,但尋常的皮鞭還是很難在她身上留下印記的。
陳哲輕輕咂了下舌頭:「嘖……你不是頗懂施虐術麼?自己也在前幾日破了通天境,竟然不知道打通天高手不能用皮鞭。」
陳哲話一出口,段鷗的目光不自覺便飄向了案幾後端坐的苗青青。
陳哲見此也忍不住笑道:「怎的?青青姑娘平日裡喜歡皮鞭?」
傳聞苗青青是琉璃湖三菁之中最是精善受虐之道的,若是止於皮鞭這種不痛不癢的玩意兒,不免有些跌份。
果然,聽陳哲這般說,苗青青坐不住站起身來,一拉身上皂衫,從腰間解下來一條五六尺長的軟鞭:「小鷗,且用這個試試。」
不等段鷗動作,陳哲先走過去撿了那鞭子在手中,原來這鞭子烏沉沉一條,對光一照還隱約有些銀亮色澤,竟是用幾十股精鋼絲絞合而成。
「這便是青青姑娘平日自用之物?」陳哲把玩著手中鋼鞭問道。
苗青青知他話中深意,微微一笑道:「這是常用的兵刃,雖時時保養,卻也難免嫌棄髒污……奴家自用的鞭子,乃是房中一柄同款式的銀絲鞭。」
「嘖嘖嘖……」陳哲不禁咋舌感嘆。白銀質地軟過精鋼,分量卻是更沉重,軟鞭這東西不比刀劍,甩將開來,越是軟韌沉重,威力越大。而用於閨中……哪怕林紓橙那銅皮鐵骨,平日裡常用的也是紫銅鞭,比之銀絲鞭還是要輕些。 苗青青見陳哲手上把玩著鋼鞭,兩眼卻並不看向竹田鯉而是在自己身上反覆掃過,於是自行從案後走出:「主人可是想要先試試這鞭子順不順手?」 說著苗青青便將身上已經敞懷的皂衫脫下,接著又解去中衣……不愧說一筆寫不出兩個苗字,苗青青這一舉一動與蔣芸竟有八九分相似,明明是當眾寬衣行淫褻之舉,可那舉手投足之間偏偏又端莊從容一派大家風範。
只是待到苗青青解去中衣,穿著褻衣褻褲著站在自己面前,陳哲一時間倒是覺得,論淫褻,蔣芸和苗毓秀大抵還是差了些……
本以為蔣芸那般內里空空以紅繩縛體已是極為淫褻,可與苗青青這身褻衣褻褲一比,蔣芸的縛體紅繩都顯得清純了起來。
苗青青的褻衣乃是一片肚兜,尋常肚兜是兩角系帶懸頸,兩側系帶綁於身後,掩住胸脯腰腹,而苗青青身上這片綾羅肚兜,上兩角扣在她一對乳尖穿著的金環之上,而下擺則引出兩條細金鍊斜斜向下繞到身後。
而下身的褻褲,乃是兩條無襠腿衣,同樣不似尋常無襠絝那般系在腰間,而是自兩條環繞腿根的金鍊子上垂下,那金鍊子則明晃晃在苗青青花徑蝶翼上所穿的金環間穿過,換言之這兩條腿衣,竟是掛在她那兩片桃紅蝶翼上的。
苗青青脫了衣服還落落大方地原地轉了個身,將後背也露給陳哲觀瞧,原來她身上那幾條金鍊,最後都匯聚於後庭處插著的塞子上。
陳哲身邊的諸多女子之中,只一個家中做淫器生意的楊金環的身上有如此多的穿環,只是楊金環也只是在閨中時才會在身上戴起以做助興,而苗青青這模樣,分明就是將這套淫器當了平日的內衣穿戴。
只是苗青青這般穿戴,那三片緞子若是當裝飾情趣,則布料緊密絲毫不漏風光,又是素色無繡,殊無情趣可言,可若是遮羞,緊要處又都露在這三片綢緞外面,陳哲完全不解其中意義何在。
好在苗青青自知要領,轉身展示一番之後,又動手解開了那三片綢緞的鎖扣,連同繞體的金鍊一同摘了下來。
原來這三片布料之下,掩著幾處玄赤色的古怪紋身,一處自苗青青雙乳之間下延至臍上,另外兩處則在腿面上。
陳哲仔細一看,原來是異體的符篆字,他本就博學,這字體自然也能辨認,她胸前那列:「起誓奉主陳諱哲公劣奴苗青青」,左腿:「生當馬台滾凳」,右腿:「死作鎮槨墊棺」。
「嘶……」陳哲讀罷苗青青身上紋身,一抬頭,正撞見她那看似平靜實則暗含熾烈的目光。心道久聞喜歡受虐之道的女子內心多半帶些變扭反常,像林紓橙那邊倔強桀驁的已屬平和,而苗青青說不準就是傳說中心性乖張的痴狂女子,也不知自己吃不吃得消。
不容陳哲多想,苗青青跪伏在地,先叩首,再爬近前來吻了吻陳哲足上靴尖,隨後屈膝後仰,以手撐地,袒著胸腹間的大片雪白肌膚懇請道:「請主人試鞭。」 陳哲舔了舔嘴唇,室內的火熱和眼前的香艷令他心中焦躁,不知不覺間唇上都有了些干皺,喉嚨里也微微發燥。咽下一口唾沫,陳哲抬起手,手腕一抖,手中的鋼絲軟鞭如一條噬人毒蛇,昂首便是快若閃電的兩次探擊。
這兩下,鞭稍精準地點在苗青青乳尖以下直至肋邊的地方,兩邊俱是著肉不過三寸,然而這兩鞭卻正是大多數女子身上除卻頸邊股內之外,肌膚上最是敏感的地方之一。
苗青青眼眶一縮,兩頰微微浮起些許紅潮,鼻息急促了一聲吸音,卻無絲毫苦楚之色,眼神之中似乎還在期許陳哲再用力些。
陳哲並非不敢下力的生手,相反,這鞭子他早在林紓橙等一干嗜虐姬妾身上練熟了,適才這兩下,他看得分明,苗青青雙乳下緣的嫩肉吃過鞭擊之後,微微有了些紅印,瞧這程度,陳哲心中也有了分教:苗青青必定和林紓橙一樣練過橫練功夫,否則這兩鞭子下去就算通天境的鍛體功夫,也要起些明顯紅斑,只是她這橫練不如林紓橙那般精深,若換了林紓橙來吃這兩鞭子,大致是將將起兩道白印,要細看才分辨出些紅來。
如此這般,陳哲手上便有了分寸,啪啪啪啪連出數鞭,盡數擊在苗青青胸肋、腰胯、肩鎖等敏感之處。
幾鞭打完,陳哲收鞭而立,示意苗青青起身,苗青青吐出一口濁氣,爬起身來贊道:「主人好手段。」
這幾鞭子每一下都讓苗青青看似吹彈可破的雪白肌膚起一道紅而不腫的印字,正是最令她舒爽又將將承受的力道,陳哲只是淡然一笑,然後執鞭轉身看向刑架上的竹田鯉。
竹田鯉雙目微垂,面前的一切盡數收在眼裡,見陳哲轉向自己,嘆了口氣道:「都尉何必如此惺惺作態,你所求之事,我早已心知肚明。如今趙元誠落敗待死,他所做之事你盡數悉知,這兩日將我收在牢里日夜折磨,與其說是要拷問趙元誠的罪證,倒不如說是在磨我的心性,最終還是想要收服我於你麾下罷了。」 陳哲也不否認,畢竟竹田鯉修為出眾,能收在手裡自然是最好:「你既然知道,那又何故不肯低頭呢?你與趙元誠合流,無非是借他勢力追殺左藏仇敵,外加圖他些錢財,那日你也承認不曾委身於,又是何苦死撐至此,說來說去,我朝廷六扇門又與你們右藏無仇無怨的,你能撇清與趙元誠的瓜葛,今後受我六扇門蔭蔽又有何不好?」
竹田鯉嗤笑一聲:「我右藏與左藏不共戴天,又豈能共事一主?」
陳哲搖搖頭:「左藏林薇並未答應投效門下,她要回東島重建左藏山門,今後與尋常江湖門派一般受六扇門約束而已,你若投效,頂多是和內藏共事,我要是記得不錯,你們右藏和內藏可沒那麼多仇,當年隱者門內訌,內藏是最先脫門外逃的。」
竹田鯉緩緩搖頭:「多數無益,我是斷然不會讓右藏傳承歸於你手下的。」 陳哲聽出她話裡有話:「哦?那竹田小姐的意思,便是願意自身脫門而出,投我六扇門?」
竹田鯉抬起頭,白了陳哲一眼,哂笑道:「都尉擅長白日發夢?」
然而,旋即竹田鯉又是幽幽一嘆:「右藏一脈至今,已是絕境……我身為本代當主,既不能替父兄師門報仇,又不能繼續傳承,實乃萬死。只是我右藏門下還有些忠心弟子,不當受我所辜,如今不知都尉可願意與我做一筆交易,放那些右藏弟子就此遁去歸隱山林?」
陳哲眯起眼看著眼前的少女,見她神色之中哪裡還有昔日初見時的青春懵懂,儘是一片苦心頹喪之氣:「你且說說看。」
「都尉在南疆學過五蟲御術的倮蟲篇是吧?好像還和上清宮葉素心結了契?」 當時竹田鯉應當也在南疆,潛入青瑤族禁地盜取秘法之人不出意外就是她,陳哲自然沒什麼好否認的:「沒錯。」
竹田鯉接著道:「鬼蠻族的御靈秘術雖讓能讓你們合二為一踏入玄天境,然則施術之後,葉素心便被封了靈智,作戰之時好似平白丟了一個通天境巔峰的高手……都尉會不會有些不甘心?」
「確實。」陳哲倒是不甘心少了個通天境戰力什麼的,畢竟一個玄天境遠強過兩個通天,只是覺得這般秘術太過作踐葉素心,因而自練成之後也並未施展過幾次:「難道你有法子讓她在施展這秘術之時保持靈智?」
竹田鯉又是搖頭:「自然不行,我連五蟲御術都不曾練過,談何解除這秘術限制。」
「那你?」
竹田鯉仰著臉,深深地看了陳哲一眼,又是幽幽一口嘆息吐出:「東島有一門秘術叫做封靈術,不知都尉可曾聽說過?」
「封靈術……你是說屍鬼術?!那邪術不是早就失傳了麼?難道你會?」陳哲微微一驚,忍不住往後退了半步。
竹田鯉笑道:「都尉不必驚慌,我這會兒神識都被令堂封了,如何對你施術,屍鬼術分為將封人靈智化作活屍的封靈術和御使活屍的御屍術,御屍術確實是失傳了,我只會封靈術……都尉權且安心,就算我神識尚在,封靈術也需靜靜引導半柱香的時間,若不能制住你也是斷然施展不成的。」
「所以你提這秘術又是何意?」陳哲心中其實有了一絲啟發,卻難以相信。 竹田鯉稍猶豫了一下,面上神情仿若解脫,化作一片寧靜:「給我一面鏡子,我願自封靈智,將這具身子送與你做活屍人偶。以此換我右藏弟子周全。」 第二十四章大結局
陳哲略作思量之後,答應了竹田鯉的這場交易。
不日,在葉淼和林紓枚兩位玄天高手的看守之下,被解開神識封制的竹田鯉在江宜縣余灣村與陳哲初見的地方用一面鏡子自封靈智,就此一位與玄天僅一線之隔的絕世高手化作了神色木然的活屍人偶再不復往日鮮活生氣。
陳哲想起當日初見,也暗自覺得可惜……然而這般結局,對於身負宗門血仇的竹田鯉來說,何嘗又不是一種解脫。
第二日便是月底朔日,子夜時分,滿天星輝之下,林薇一刀了結了趙元誠。 就此,這個困擾了陳哲一年多的禍端徹底消弭。
林薇則是就此飄然而去,留下陳傷這匹野馬歸入陳哲後宅。
至此江南諸般紛雜事物終於告一段落,陳哲跟著夫人與老母,載著滿船新收的江南美人北歸京城。
回到京城之後,陳哲修整一夜,次日難得穿起朝服,跟著父兄一道上朝廷參,趙元誠之事,朝廷不願多做宣揚,但蔣正恩乃是地方上的封疆大吏,拿他問罪,朝中總要有些牽扯爭執。
好在大事自有老父長兄擔待,陳哲也不過是上朝走了個流程而已,待散朝之後,陳哲也是跟著老父親陳鼐一道去刑部點卯。
父子二人同車而行,陳鼐忽的正色道:「哲兒,如今這六扇門你可算拿捏住了?」
陳家這對老爺夫人平日裡是慈父嚴母的模子,母親葉淼生性嚴厲方正,而陳鼐年輕時是風流才子,如今臨老也還是風趣隨和的性子,即便和兩個兒子談話,往往也十分的隨意,故而當他正色起來,多半是有大事要說。
陳哲自然是不敢馬虎,端正回復道:「拿捏住了,如今六扇門裡掌權得力的,俱都是我屋裡人,且各有出身,關係平衡,不至於尾大不掉。幾派之間又斗而不破,私下有些齟齬也能顧全大局。」
現在的六扇門早已是全套陳哲的班底,與公主府的後宅無異,執掌大權的無非就是林紓橙林紓柚這公主正室派、葉素心王禎兒收攏的江湖派、金磬兒為首的琉璃湖派,三派之間與其說是爭權不如說是後院宅斗而已,大事上四平八穩並不需要陳哲費心。
陳鼐緩緩點頭:「那江湖上的那些門派勢力,也都聽話?」
陳哲繼續恭敬回答:「是,大寧的江湖門派本就恭順朝廷,如今由六扇門出名,既有朝綱法紀的大義名分,論實力又有公主和母親兩位絕世高手和我屋裡那幫女子坐鎮,放在江湖中也是獨一檔的泰山北斗,自然是號令江湖莫不敢從。」 「這便好。」陳鼐滿意地笑了笑:「我前幾日與公主商議過,接下來,打算調你外放做一些實務,既然你已拿捏了刑獄司六扇門,那便安排好各項事務,準備去東島上任吧。」
「東島?」陳哲疑惑道。
陳鼐笑著拍了拍兒子肩頭:「今上登基已有一年多,又已誕下國本,朝堂已安,心思便轉向了功業。暫且也不敢往西往北大動干戈,南方又剛剛亂過一陣子,那便只好向東邊了。」
「這是要徹底整治東島了?」
陳鼐點點頭:「朝中不日將調揚南省右布政使孫金銘為東島巡撫,你去與他搭個伴,做東島鎮撫使。」
按大寧制度,巡撫與鎮撫使均非常設官,不過東島地方特殊,雖已被大寧吞併上百年,然則該域至今依舊是土流混雜,有相當多的東島原本的世家大族盤踞地方,因而朝廷派選的主官名頭一直是權責重於尋常布政使按察使的特命官。 陳哲倒也無所謂,當年他初出江湖時,也曾和葉素心王禎兒她們結伴在東島闖蕩許久,也算熟悉當地情況,麾下還有青雉等出身東島的隱者,林薇那個女人想要重立隱者山門,到時候也可以多打打交道。
陳哲思緒已飛去東島,陳鼐則還坐在車裡,只聽老父親絮絮言道:「你有舉人出身,又有軍功,資歷也已不差,雖壓著頂駙馬都尉的帽子,可朝中都已被公主與老夫壓伏。東島那邊地方特殊,想來也不敢與你乖張,你只要與孫金銘處好關係,在那東島踏踏實實做些實務便好。」
「父親放心,我這次在江南,與孫金銘雖不曾多打交道,卻也和他衙內家人交際甚好。」孫金銘在朝中算是清流一黨,也既是今上的羽翼。在江南時,陳哲和他獨子孫冶在醉綾樓同歡過一場,也算是有些交情,況且最後蔣正恩發難之時,孫金銘還出來幫過陳哲一手,有這番香火,今後共事大抵也是好相處的。 陳鼐擺擺手,示意陳哲稍安勿躁:「你這兩年做事著實是太過閒散,便說你這次在江南,整日浪跡,坐等那蔣正恩布局發難竟不自知,若不是你娘連夜趕去,少不得有你苦頭吃。此去東島,切記要踏實些,莫要再仗著公主與陳家的勢肆意妄為,小心駛得萬年船。」
陳哲收起臉上的輕鬆,鄭重其事地對著父親拱手作禮:「父親教訓的是,孩兒知道了。」
這回江南之行,陳哲也頗為自省,當真是以本壓人,將將險勝,確如陳鼐所言,如今自己做事不免是有些輕浮無端了。
不多時,父子二人抵達刑部,陳鼐自去正堂辦公,陳哲則回他刑獄司本衙,既然陳鼐有交代,他便也當即著手安排了刑獄司內的後繼事宜,忙忙碌碌到下午時分方才離開。
離開刑部,陳哲自然是去到公主府,昨夜剛回京,於禮該留宿自家供奉父母,今日就當回公主府敬奉正室夫人。
來到公主府,堂皇氣派的正門前只兩個衛兵把門,並無他人迎接,陳哲大概猜到些端倪,徑直往裡走,繞過前院直趨正堂銀安殿上。
銀安殿大門緊閉,陳哲喊了聲:「來人啊,我回來了。」
只聽嘎嘎門向,殿門一開,陳哲笑著看向殿內。
公主府這座銀安殿雖因在京避諱而非全制,卻也有十數丈寬深,此刻殿內可謂是春光一片。
殿內密密擠滿了上百美人,無論是出身皇家貴胄、朱紫高門、富賈深閨、江湖大派、民間草室……此時此刻這些美人俱都是清一色不著寸縷,卸去人間一切身份象徵,只以天賜肉身站在陳哲面前。
見陳哲跨步進殿,一眾美人一齊屈膝下跪,恭順行禮,在滿眼的藕臂粉腿、玉乳雪丘,唯有一人身著雍容宮裝立於大殿正座之前,正是長公主林紓枚。 陳哲緩步走入殿中,含笑對著林紓枚淺淺行禮:「紓枚,我回來了。」 一身盛裝的林紓枚輕曳裙擺,盈盈一福:「恭迎夫君回府。」
禮畢,林紓枚站起身掃視殿中眾女,唇角勾起笑意:「小的們,還在等什麼,動手吧。」
陳哲雙手一張,在哈哈大笑之中,被一擁而上的數十雙玉臂淹沒。
(江南迷夢-完)
後記:
這篇第三部其實寫的極為痛苦。
首先是生活變故影響,讓這一篇硬生生拖了許久,暫且不提這些瑣事,於我本身的話,寫這一篇時我就深深感覺到一種用水果刀鋸樹的變扭感。
對於寫故事這件事來說,我是有一些自衿的,十年前我就接受過起點訓練班的正經培訓課,也和一些白金大神有些交情,時常探討,因而對於文筆寫法方面,我始終有一份堅持,即若非萬不得已,不用第三視角、配角視角、非主角內心戲等等統稱為上帝視角的寫法,因為這是比較公認的下乘寫法,在網文圈子裡余處鄙視鏈下游。
但是呢,我這次寫的這系列故事,開局設定基本就是個無敵流。
無敵流這種布局,目前來說比較服眾的優秀解法,其實是群像劇,比較經典就是武俠里的古龍,主角出場就是滿級號的話,那就多加配角戲份,更為典型的隔壁日漫里的一拳超人,琦玉老師常年迷路不知所蹤,全是配角在撐內容。之所以是這樣解,就是因為無敵流缺少主角的成長磨礪,對於通俗小說來說,少了很大一塊劇情填充。
然後我就以金庸式的純主角視角寫法去硬解古龍式的無敵流布局……草泥馬真他媽的難受,其實寫第一篇章的時候就感覺到了,但我那會兒又不想換套路,於是寫到第三篇的時候,就真是小刀鋸大樹。
當然,除卻解法上的牛頭不對馬嘴,我自身筆力不足,外加一些偷懶隨性,也是令我如此難受的自作自受,比如一開始寫的時候,我是想學古龍那樣加入些懸疑解密來填充劇情的,後來寫著寫著覺得太費腦子,小黃書有點配不上。另外其實也可以加深女角色的描寫,增加些感情戲來填充劇情,然後我又偷懶省去了這部分最費腦子的細節,用大量的初見殺來替代深入描寫……總之開局不利又自我放棄,就導致這個故事我自己細細讀來都覺得空洞而破碎,著實是有些不知所云。
另外就是最後的結尾,其實我知道我有不少細碎的暗線沒有收回,但寫到現在,我已經和這個故事有些兩相看厭了,包括最後結尾部分,本來還想著多寫兩場福利肉戲……卻又想想覺得我本就不多的肉戲花樣浪費在這裡有些不值當,不如存著放下一個故事裡……所以在這裡先道個歉吧。
接下來,我還是會繼續寫幾個故事,陳哲的故事暫且先告一段落,計劃中,同世界觀下的古裝武俠,我已經準備好了一個大綱和若干素材,會是一個回歸傳統的少年成長故事,不過暫時不是優先級最高的項目,接在陳哲之後馬上登場的,是一個現代都市異能故事,古裝武俠寫得我有些牙疼,且先換換口味吧,嗯,同樣是一個少年成長故事……我已經想通了,黃書不是網文,其實重點並不在新奇反套路的刺激劇情,穩妥紮實的老套路更加實用一些,有精力還是細細打磨打磨女角色描寫、感情戲和肉戲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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